伊拉克的盜掘情況舉世皆知。1991年(海灣戰(zhàn)爭結束前)和1994年之間,當?shù)厝藦娦嘘J入11個地區(qū)性博物館,搶走了3000件藝術品和484份手稿,后來只有54份被收回。第二次海灣戰(zhàn)爭之后的2003年4月,巴格達博物至少13515件古董遭到暴民的哄搶,截至2004年7月前,只有4000件左右被返還。雖然塔利班非常高調地以宗教原因炸毀了巴米揚大佛,但更多的阿富汗古跡遭受破壞,其實只是因為人們想偷走一些值錢的古董和手稿。塔利班下臺之后,這種狀態(tài)還跟以前一樣――如果不是繼續(xù)惡化的話。
世界各國警方都有大量關于古董非法交易的數(shù)據(jù)。比如,在土耳其,1993至1995年之間,超過17500名警察參與了古董失竊案的偵探和調查。1998年,土耳其警方走私和有組織犯罪部門的報告顯示,在之前的一年中,他們逮捕的非法持有古董的人數(shù)達到10000個。希臘警方則在1987年至2001年間,收回了23007件古董。在德國慕尼黑,僅1997年一年中,警方就查獲了50至60只木箱,里面裝著139幅畫像、61幅壁畫,以及四塊從塞浦路斯北部教堂揭下來的馬賽克。
意大利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隨著二戰(zhàn)后西方國家的繁榮和藝術品市場的日益成熟,意大利古董盜掘和藝術品黑市也迅速膨脹。因此1969年――也就是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1970年公約簽訂的前一年,意大利專門設立了“文物憲兵隊”。該組織的全名是“文化部下屬文物保護憲兵分隊”,簡稱TPA。因此,意大利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為打擊藝術品和古董犯罪而設立專門警察組織的國家。1975年,TPA成為新設立的藝術暨環(huán)境部的一個部門,并搬進了那座由菲利普?拉古奇尼(1680~1771)設計的漂亮大樓,至今他們仍在那里辦公。早在1980年代,他們就建立了電腦數(shù)據(jù)庫。TPA追回的最重要的藝術作品包括:皮耶羅?德拉?弗朗西斯卡的《鞭笞圖》,該畫于1975年在烏爾比諾被盜,一年后在瑞士追回;拉斐爾的《埃斯特拉齊圣母》,該畫1983年在布達佩斯被盜,兩個月后在希臘追回;此外,他們還追回了丟勒、提契芮托和吉奧喬尼的一些作品。TPA還熱心幫助巴基斯坦和匈牙利等其他國家培訓類似的古董警力;2003年,在第二次海灣戰(zhàn)爭之后,伊拉克很多考古遺址都邀請意大利文物憲兵去幫忙建立警衛(wèi)組織。自建立起來,TPA(現(xiàn)在叫TPC) 追回了18萬件以上的藝術品,其中8000多件是從國外追回的,并追回了35萬件以上的古董。它還曝光了76000件贗品,并對12000人提起了訴訟。
1980年代,藝術品市場國的古董商們開始引入倫理準則,博物館也開始修改他們的古董采購政策。但是很多時候,這些都不過是表面文章。1990年代,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開始起草比1970年公約更加嚴格的法規(guī),尤其是將交易商、收藏家和博物館在獲取來源不明的古董時必須履行“盡職調查”的程度,進行了大幅度的提高。其后,國際統(tǒng)一私法協(xié)會(UNIDROIT)也簽訂了《國際統(tǒng)一私法協(xié)會關于被盜或者非法出口古董的公約》,該公約在1995年得到各締約國的認可,并在1998年7月開始生效。該公約規(guī)定,任何交易商、收藏家和博物館在購進沒有充足來源證明的古董時,必須采取積極措施進行“盡職調查”,直到自己確信那些古董不是來自非法盜掘和走私。也就是說,購買者必須證明自己的購買行為是善意的,道德責任在買方身上。英國在2004年通過了一個法律,規(guī)定明知屬于非法盜掘的古董而進行買賣屬于犯罪行為。
因此,有了之前那么多卓有成效的立法,1990年代人們對古董交易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有了重大改變。這也構成了意大利文物憲兵隊調查非法古董貿(mào)易和我們這樁新聞調查活動的深層背景。意大利文物憲兵隊最后意識到,必須接近該貿(mào)易中古董的需求方――也就是市場國中的拍賣行、交易商、博物館、收藏家等。因此,那個組織結構圖絕對是個重大發(fā)現(xiàn)。因索斯比拍賣行拒絕妥協(xié)而自取其辱并最終身陷囹圄的霍奇斯知道,他所在的位置可以給索斯比拍賣行帶來麻煩,并對非法古董交易網(wǎng)絡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作為相關領域內的一個行政人員,他深深了解來源不明古董買賣這個暴利行業(yè)內涉及的法律背景、執(zhí)法現(xiàn)狀和考古事件,以及索斯比拍賣行作假和欺詐的流程。當他遭遇困境時,他自然要借助自己獨特的位置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