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那個令人討厭的男人的電話之后,眼看一個星期就要過去了,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我像往常一樣每天晚上出去打工,像往常一樣深夜才回家。我最害怕房間里的電話也響起來,幸運(yùn)的是它一次都沒響過。
想到家里的電話,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查我家的電話號碼,比起查原宿一帶的公用電話的號碼來,要簡單得多。我的電話號碼沒有隱瞞,就明明白白地登在電話簿上,太容易查到了。如果是我,也會想到這一點(diǎn)。我曾經(jīng)下意識地認(rèn)為我的房間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城堡,實(shí)際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又到了星期二,這時我?guī)缀跻呀?jīng)把上星期二被那個男人的電話追得到處跑的事情忘掉了??墒钱?dāng)我在澀谷的法語學(xué)校學(xué)完法語以后回來,走在表參道大街,經(jīng)過一個時裝店的時候,那個時裝店的店員帶著奇怪的笑容迎上來。
“您的電話?!?/p>
我懵了,一時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馬上就回憶起一個星期以前那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一股嘔吐的感覺涌上來,我用手抓住了胸口。
“今天星期二吧?”還是那個低沉而陰險的聲音,“這個星期,你沒有交上男朋友。不錯!這對于你來說是件好事……”
他說話很隨便,儼然把他自己當(dāng)做我的保護(hù)者。這個絮絮叨叨糾纏不休的家伙,真讓人討厭!
“你讓我等得好苦啊!真的,這一周的時間,你讓我等得好苦……”他唏噓著,“你也一樣吧?沒有男人陪伴的女人。據(jù)我所知,至少這一年里……”
我啪地掛斷電話,從時裝店里逃出來,跑上后面的一條小路。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逃。
前面有一個紅色公用電話,我想繞開,可是沒有向兩邊拐的路,我又不想往回跑,就硬著頭皮跑了過去。在我離那個紅色公用電話只有五米遠(yuǎn)的時候,電話鈴響了,我跑過去之后鈴聲才停止。
我就像一只被巨型怪獸追趕的小動物,沒命地奔逃。我跑著跑著來到一個咖啡館,也沒有多加考慮就進(jìn)去了。
坐下之后,我忽然想起以前某個時候考慮好的一個計(jì)劃:這個咖啡館后面的洗手間跟一層其他店鋪是共用的,去洗手間的話需要出后門通過樓道。如果不去洗手間,穿過樓道就可以從這座大樓的后門離開這里。要是真的有人跟蹤我,我可以假裝去洗手間擺脫他。
我叫了一杯咖啡,然后把應(yīng)付的錢放在桌子上,就假裝去廁所溜了出去。出去之后前后左右確認(rèn)了一下確實(shí)沒有跟蹤我的人,我就向表參道大街的方向走去。
這回肯定把跟蹤我的人甩掉了。我進(jìn)咖啡館以后沒有看到別的客人進(jìn)來,如果他是在咖啡館外面盯著我,絕對想不到我從后門溜走了。
但是,我剛走出沒多遠(yuǎn),就看見前面并排擺著兩個紅色公用電話,其中一個鈴響了。旁邊一個面包店里走出來一位大叔,拿起聽筒聽了一下,臉上露出奇異的表情,然后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看了看我,把聽筒向我遞過來。
我斷了逃跑的念頭,接過聽筒。
“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好不好?!”我說話帶著哭腔,“我怎么得罪你了?你不要再纏著我了!行不行???”
“別想那么多,我并沒有把你怎么樣嘛!我只不過是想保護(hù)你!在這個梅毒病菌泛濫的大都市里,你不要到處亂跑,要好好在家待著。我不會教你學(xué)壞的,快回家吧!”男人說完發(fā)出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用不著你多管閑事!我又不是你的女人!”我摔掉聽筒,轉(zhuǎn)身向車站跑去。我本來想截一輛出租車的,可是沒有空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