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圣特雷薩的尼基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現(xiàn)在的住處和我的行動目的。然后我查了一下我的電話服務處。查理 斯科索尼打過電話，但沒有留下號碼。我想如果有什么要事的話，他會再打過來的。于是，我就把能聯(lián)系到我的那個號碼留給了應答服務處。在和這些關鍵人物聯(lián)系過之后，我來到隔壁的一家餐館。我每次去這家餐館，它似乎都會換成不同國家的口味。我上次來的時候，它做的是墨西哥大餐，也就是那種盛在盤子里的又燙又甜又粘的淡褐色食物。這回又變成了希臘風味――包在樹葉里的像排泄物般的塊狀美食。我在路邊的公園里也見到過類似的好東西?？晌耶斢靡槐兜老翊蚧饳C油般的酒把它沖下肚去之后，誰又能嘗出個中滋味呢？現(xiàn)在是七點一刻，我無所事事，房間里的電視機也壞了。于是，我慢悠悠地晃到下面的辦公室，和不停嚼著一盒焦糖口味的碧芝減肥糖 的阿萊特一起看電視。

清晨，我開車翻過山脊，進入圣費爾南多山谷。在山脊上，我能夠看到圣迭戈高速公路蜿蜒曲折地翻山越嶺，向謝爾曼奧克斯的方向延伸而去。一層淺黃色的煙霧像海市蜃樓般彌漫開來，微微泛出光彩；幾幢高大的建筑從中探出頭來，似乎渴望著呼吸到新鮮空氣。在圣迭戈到文圖拉的高速公路轉(zhuǎn)彎的地方，坐落著一套四室的公寓，麗比的父母就住在這里。這是一幢笨重的木結(jié)構建筑，用灰泥粉飾過；房子正面面向外突出的是一個個外挑窗。一條開放式走廊將這棟建筑一分為二，廊內(nèi)開有通向樓下兩套房間的大門。房子的右邊是一道樓梯，通向二樓平臺。這棟房子本身沒有任何建筑風格，我猜它應該是三十年代建成的。那時候還沒有人意識到加州的建筑應該模仿南方莊園或意大利別墅的風格。顏色暗淡的草坪上雜生著蟋蟀草和絆根草。左邊有一條短短的車道，一直延伸到后面的一排木結(jié)構車庫前。車庫旁還有四只綠色塑料垃圾桶，被一條鐵鏈拴在一排木柵欄上。刺柏類灌木叢生長在房子前沿，高得都可以遮住一樓的窗戶了?？伤鼈兛雌饋碚霈F(xiàn)某種奇特的蛻皮現(xiàn)象；這使其中的一些枝干變成了枯褐色，另外一些的葉子都掉光了。它們看上去就像廉價的圣誕樹，暴露出自己丑陋的一面。在這片社區(qū)里，歡樂的季節(jié)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了。

一號公寓就在我的左邊。當我按響門鈴的時候，那“嘟――嘟――”的聲音，就像一只鬧鐘無力的鬧鈴聲。門開了。開門的女人嘴里咬著一排別針。她一講話，那些別針就上下抖動個不停，我真擔心她會不小心吞下一根。

“有什么事嗎？”

“您是格拉斯太太嗎？”

“沒錯。”

“我叫金西 米爾虹，是一名私人偵探，在圣特雷薩工作。我能和您談談嗎？”

她把別針一根根從自己嘴中取了出來，將它們插在手腕上的一只針墊上，弄得它像一件長滿毛刺的腕部花飾。我把自己的證件遞給她。她仔細地檢查著，把它翻過來看了又看，仿佛它的背面用精細的字體印著掩人耳目的信息似的。與此同時，我也仔細打量著她。她大約五十歲出頭；褐色的頭發(fā)像絲綢一般，剪成短短的、隨意的發(fā)式，幾縷散發(fā)別在耳后；眼睛也是褐色的。她沒有化妝，沒穿襪子，只穿著一條開襟斜紋粗棉布罩裙，一件發(fā)藍的馬德拉斯布 短衫，踩著一雙雜貨店中常見的那種用透明玻璃紙包裝好的棉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