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是的?！?/p>

霍曼撥了個電話，然后走到房間的角落去通話。一掛斷電話，他就抱怨說：“是局長，市長正和他在一起。一個小時后有一個記者招待會，我得趕到那里去，以保證他們褲襠的拉鏈都拉好了。還有什么我能告訴那些大人物的嗎？”

塞林托看看萊姆，萊姆搖搖頭。

“眼下沒有?！比滞姓f。

鮑林把他的移動電話號碼留給塞林托就離開了，幾乎是小跑著沖出房門。

一會兒之后，一個干瘦、禿頂?shù)娜鄽q男人慢慢地走上樓梯。梅爾 庫柏總是一副憨憨的模樣，就像情景喜劇里的滑稽鄰居。他后面跟著兩個年輕的警察，抬著一個大帆布箱子和兩個手提箱，每個看上去都足有一千磅重。這兩個警察放下東西就離開了。

“梅爾?！?/p>

“警官?！睅彀刈呦蛉R姆，握了握他早已沒有知覺的右手。萊姆注意到，他是今天唯一碰觸自己身體的客人。他和庫柏曾在一起工作過許多年。庫柏擁有有機化學、數(shù)學和醫(yī)學學位，是摩擦痕跡、DNA和刑偵復原的專家，同時也是物證分析方面的高手。

“近來好嗎？世界最棒的刑事鑒定學家？”

萊姆友善地笑了。這個頭銜是多年前新聞界封給他的。當時身為城市警察的萊姆，竟然被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選中，聘請為PERT――調(diào)查局物證反應(yīng)小組――的顧問。在這條驚人的消息發(fā)布后，記者們覺得“刑事科學家”或“刑事專家”這類稱呼尚不足以體現(xiàn)萊姆的過人成就，就給他起了一個“刑事鑒定學家”的稱號。

其實這個詞久已有之。在美國，最早是被用在傳奇人物保羅 利蘭 科克身上，他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犯罪學院的院長。這所學院是全美第一所犯罪學院，創(chuàng)辦人是更具傳奇色彩的伯克利警察局局長奧古斯特 沃爾默。這個頭銜最近變得時髦起來?，F(xiàn)在全國所有的刑偵技術(shù)人員在雞尾酒會上湊到金發(fā)美女身邊搭話時，都會說自己是“刑事鑒定學家”，而不再以“刑事科學家”自稱。

“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噩夢?！睅彀卣f，“你上了出租車，然后發(fā)現(xiàn)坐在方向盤后面的是一個神經(jīng)病。而且因為聯(lián)合國會議，全世界都在注視著紐約這座大蘋果城。難怪這一次他們要把你拉回來。”

“你母親還好吧？”萊姆問。

“還是抱怨身上這里疼那里痛的，其實比我還健康?！?/p>

庫柏和年邁的母親一起住在皇后區(qū)的獨幢平房里，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的嗜好是跳交際舞，特別是探戈。由此在警局同僚中引起不少閑話，和資源組往來較多的人甚至私底下猜測他有同性戀傾向。萊姆對他手下人的私生活從來不感興趣，但是當庫柏終于把交往多年的女友葛麗塔――在哥倫比亞大學教高等數(shù)學的北歐美女――介紹給大家認識時，萊姆也和所有其他人一樣大吃一驚。

庫柏打開那個大箱子，里面鋪著絲絨。他從箱里取出三臺大型顯微鏡的部件，開始組裝。

“哎呀，是家用電流?！彼沉艘谎鄯块g的電源插孔，失望地說。同時把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往上一推。

“因為這是民房，梅爾?！?/p>

“我還以為你住在實驗室里呢，沒想到會這樣?！?/p>

萊姆看著這些黑色和灰色的儀器：一臺標準復合式顯微鏡，一臺相位差顯微鏡，以及一臺偏光顯微鏡，都已經(jīng)用舊了，似乎就是伴隨了萊姆十五年的那套儀器。庫柏又打開那兩個手提箱，里面就像巫師先生①的百寶箱，分門別類地裝滿了瓶瓶罐罐和各種科學儀器。忽然間，那些名詞又重新回到了萊姆的腦子里，EDTA真空血液采集管，醋酸，二甲基聯(lián)苯胺，光靈敏試劑、馬格納刷、魯赫曼寧紫色現(xiàn)象……曾幾何時，這些專業(yè)術(shù)語幾乎是他日常生活用語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