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以足夠的禮貌對奎因父子表示了歡迎,可他馬上又拉著埃布爾到一邊去了,還是卡拉?本迪戈把他們介紹給其他人的。坐在安樂椅上的那個男人正是朱達?本迪戈,本迪戈兄弟中的老二。他既沒有站起來,也沒有要握手的意思,只是用雙手搓動著大肚酒杯,一個勁兒地盯著他們。他并沒有喝醉,也不好說粗暴無禮就是本迪戈家的遺傳特色。反正,當他們不得不加入壁爐邊那伙人的談話中時,埃勒里覺得松了口氣。
三人中那個矮小粗壯者已經謝頂,從他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中看不出他的興趣所在。對他而言,似乎除了眼前直觀到的東西,就再沒有什么重要的了。女主人介紹說他是斯托姆博士,島上的衛(wèi)生局局長,她丈夫的私人醫(yī)生,就住在本島。所以,當埃勒里聽說第二個人,即那個面露狡黠的微笑、膚色黝黑的瘦高個兒也是這里的長期住戶時,就不那么吃驚了。他叫伊曼紐爾?皮博迪,是本迪戈大王的首席法律顧問。這伙人中的第三個像大病初愈的橄欖球運動員,年輕,金發(fā),寬肩,蒼白的臉上滿布倦容。
“阿克斯特博士,”卡拉?本迪戈說,“我們都很少見到這個年輕人。這真是難得的榮幸。他在島的另一邊鼓搗那些危險的小原子,快把自己埋葬在實驗室里了。”
“鼓搗什么?”奎因警官問道。
“本迪戈夫人一直認為阿克斯特博士是二十世紀的煉金術士?!甭蓭熎げ┑厦鎺⑿Φ卣f,“一個物理學家當然免不了要接觸小原子,可那并沒有什么危險,對不對,阿克斯特博士?”
“說那是危險的,博士。”卡拉鬧著玩兒似的說??伤沉寺蓭熞谎郏@绽锔杏X那一瞥里好像有某種憎惡。
“只是在做試驗時,”皮博迪固執(zhí)己見,“比如老是擺弄某種未知的東西?!?/p>
“我們不能說點兒別的嗎?”阿克斯特博士建議。他說話時帶著很濃的斯堪的納維亞口音,語調比他的外貌還顯年輕。
“本迪戈夫人的眼睛?!卑@绽锾嶙h,“這才是真正危險的話題。”
眾人大笑。等到埃勒里和警官的手上都有了雞尾酒時,皮博迪開始講過去在英國發(fā)生的一次刑事審判的故事,庭審過程中就是一個女人的眼睛的顏色救了被告一命。而埃勒里心里想的是,不知他父親反應過來沒有,這個說話毫無幽默感、帶著斯堪的納維亞口音的疲憊的年輕人,是當今世界最著名的核物理學家之一。他還覺察到伊曼紐爾?皮博迪試圖掩飾阿克斯特在本迪戈島上所從事工作的性質,而結果只能更喚起別人的注意。在當晚之后的時間里,阿克斯特一直謹言慎行,極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埃勒里也沒再理他。
卡拉?本迪戈也沒再提起他。
晚宴極為奢華,而且似乎永遠也結束不了似的。他們是在隔壁的一個房間里進餐的,這里的陳設更顯金碧輝煌,侍候他們的仆人多得數不清。美酒佳肴,依次被端上來又撤下去,還有好些燃燒著藍色的火苗的火鍋,這使得整個筵席倒像是中世紀一次慶典中的火炬游行。
伊曼紐爾?皮博迪和矮胖敦實的斯托姆博士一唱一和,你講一段可怖的刑事罪案,我講一節(jié)關涉外科手術的黃色緋聞。位居末席的馬克斯一號是最投入的聽家,眼睛一會兒閃出陰森的兇光,一會兒又色迷迷地眨個不停,想要縱聲狂笑時就抓住兩次吞咽之間的空當兒,這樣什么也不耽誤。馬克斯一號把餐巾圍在脖子上,甩開腮幫子大吃時總是用雙肘將菜盤固定住,只有一次例外,因為斯托姆的描述實在是太生動了,他笑得直用一個胳膊肘猛頂埃勒里的肋骨。
令奎因父子失望的是,他們誰也沒能坐在本迪戈大王或卡拉?本迪戈身旁。警官被夾在過于健談的律師和淫邪的小個子衛(wèi)生局長之間,斜對面的埃勒里則坐在不茍言笑的物理學家阿克斯特和馬克斯一號之間――父親插不上話,兒子一邊被拒之于千里之外,另一邊肋骨還要防備遭受重擊。這種安排是有意為之,埃勒里心里很清楚;這里的一切都不會是偶然發(fā)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