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我的這些心思都掛在臉上，被他察覺到了――呈現(xiàn)的不是一星半點(diǎn)兒，恐怕得說是暴露無遺?！彼a(bǔ)上一句，“當(dāng)時二戰(zhàn)剛結(jié)束不久，我穿的是一件費(fèi)克?，斣O(shè)計的特別不體面的衣服，所以，當(dāng)埃爾布雷男爵夫人――人們背后都叫她‘X光夫人’，因為什么都逃不過她的眼睛――舉著她的長柄望遠(yuǎn)鏡悄悄告訴我，那位大王先生用無禮的深情

目光凝視了我很久時，我大吃一驚――她當(dāng)時用的就是‘無禮’這個詞。”

男爵夫人看到卡拉驚異地挑起眉毛的樣子，便解釋說，“大王先生”是法國左翼報紙對本迪戈軍火企業(yè)擁有者的稱謂。

“我轉(zhuǎn)過頭去，”卡拉小聲說，“正碰上凱恩的目光。我的目光是冷冰冰的，意思是讓他知道我可不是那種女服裝模特，人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但是，我碰到的他的目光卻是那么熱烈……

“我趕快把目光轉(zhuǎn)開，覺得臉發(fā)燙。我不是那種老派守舊的女孩，而且戰(zhàn)爭讓我們大家都飽經(jīng)滄桑，可在那一刻，我覺得我就是那樣一種女孩。他是那么……那么有獨(dú)特吸引力的人……這時我像女傭似的大叫一聲，我想，這正是埃爾布雷男爵夫人追求的效果，因為她是那種最喜歡搞惡作劇的女人，她用像馬刺似的高跟鞋后跟踢了一下我的腳踝。我抬起頭，在淚眼模糊中看到他已站在我的座位旁，那神情既有紆尊降貴的傲慢，也有逗趣的成分。

“‘如果是我嚇著了你，那么請你原諒，’他用學(xué)生腔的法語說，‘但我想告訴你的是，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爱?dāng)然，用美式英語來說，它聽起來有些――你們是怎么說的――鄉(xiāng)土味兒，”卡拉費(fèi)勁地找出了這么個字眼兒，“但法語使這句表情達(dá)意的話帶上了前所未有的魔力。不管它顯得多么奇怪，當(dāng)凱恩用他那深沉、洪亮的美國口音說出來時，就像之前從未被人說過一樣新鮮。

“我的表哥，克勞德爾王子，是我們這一桌的頭兒。在我找到合適的話之前，克勞德爾起身直言，‘我必須告訴你，先生，你太冒昧、太失禮了，你最好還是立刻打住?！?/p>

“這下可不得了了吧?！笨蚓傩Φ?。

“應(yīng)該有一場決斗?！卑＠绽镎f。

“沒有，”卡拉否認(rèn)道，把她那迷人的腦袋靠在椅背上，“不過你們所說的事都會讓男爵夫人興奮不已。熟悉歐洲所有陰謀活動的埃爾布雷男爵湊到克勞德爾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我表哥頓時戲劇性地變了臉色。原來他正是依靠本迪戈的錢維持著自己的流亡生活的；他一直念念不忘推翻我們國家的革命政權(quán)，回到那里并最終奪回他的王位?？藙诘聽枏臎]親眼見過凱恩?本迪戈。對于本迪戈家族來說，這些都是不那么重要的事，都是通過他們在巴黎的代理人和銀行家辦理的。

“這期間，凱恩就站在我的旁邊，根本沒注意別人。這是一次非常冷靜的求愛，整個餐館都陷入一片沉靜當(dāng)中――這種公共場合的可怕的沉靜讓人難堪到極點(diǎn)，又無處可藏。

“克勞德爾緊張地說：‘先生，也許我說話太急了，但您應(yīng)該理解，先生――并沒有人替您引見……’

“凱恩根本沒有正眼看他，說：‘那么，替我引見吧。’

“臉色蒼白的克勞德爾就勢作了介紹?！?/p>

“既然這是個如此浪漫的故事，”埃勒里咧嘴一笑，“你想必是賞了他一個耳光，然后奪門而出。”

“不，”卡拉用夢幻般的語氣說，“我沒有，因為這是很實際的浪漫。我知道了我們這個家族得以維持的原因；戰(zhàn)爭期間我已受過太多不恭敬的對待，以前享受的王室成員的禮遇早已蕩然無存。何況他是那么的英俊，而他的冒犯是伴著對我的恭維而來的……但他接下來所做的事令我很難再保持受到奉承時的高興勁兒?！?/p>

“他做了什么？”警官問。

“他命令所有不是紅頭發(fā)的女人離開餐館?！?/p>

“什么？”

“他下達(dá)了一道命令，奎因警官。他用一種撼人心魄的語氣發(fā)號施令，說只有紅頭發(fā)的女人可以留下。他把領(lǐng)班喚來，讓這個可憐的人送所有黑發(fā)、金發(fā)和灰發(fā)的女人出去。領(lǐng)班雙手絞在一起，一溜煙跑掉了，而凱恩則安安靜靜地站在我的座位旁。整個餐館，不用說，吵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