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迪戈大王慢慢地轉(zhuǎn)向他那個個子不高、膚色微黑的弟弟。兩人放在桌上的胳膊幾乎碰在了一起。一股紅潮開始漫上高大的男人的面頰。馬克斯一號正好坐在他的主人和朱達之間??ɡ靡环N窒息的聲音說道:“噢,胡說,胡說。這又是你開的一個帶白蘭地酒味的玩笑,朱達,是不是這樣?是不是這樣?”
朱達伸出手去抓白蘭地酒瓶時顯得非常沉穩(wěn)。他開始拔瓶塞?!安皇峭嫘?,我親愛的,”他悶聲說,“不是玩笑?!?/p>
“你是說――”本迪戈大王用難以置信的語氣開了個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接著說,“朱達,你是說那些信是你寫的?你威脅說要殺我?你? ”朱達說:“是的,大王?!彼傻貌诲e,埃勒里心想,一個非常神經(jīng)質(zhì)的人能把這種緊張掩飾得幾乎覺察不出。朱達將白蘭地酒瓶高高舉起,然后很快地把瓶口擱到嘴里。
大王就在旁邊看著他弟弟喝酒,眼里閃出詫異的光芒。他仔細地審視著朱達――彎彎的鼻子,下垂的髭須,拉長的脖頸,上下滾動的喉結。當朱達放下酒瓶與他哥哥四目相對時,某種信息在兄弟之間完成了傳遞,這使大王沉不住氣了。
“午夜,嗯?”他說,“都計劃好了?”
“午夜,”朱達高聲回答,“就在午夜?!?/p>
“朱達,你瘋了?!?/p>
“不,不,大王。是你瘋了?!?/p>
高大的男人壓抑住怒火:“這么說,你這些年來早就對我心懷怨恨……我承認,朱達,我從沒為你著想過??墒?,只有我這樣嗎?誰能受得了你這個成天泡在酒精里的廢物?事實上,你開懷痛飲的每一瓶酒都是我給你的。所以你決定要殺我。你還有點兒理智沒有?你完全瘋了嗎,朱達?也許我該叫你猶大?”――朱達的臉色更加慘白――“我是你哥哥,真見鬼!你心里有沒有一點兒帶感情色彩的東西?感激?忠誠?”
“仇恨。”朱達說?!澳愫尬??為什么?”
“因為你不好。”
“因為我強大。”本迪戈大王說。“因為你軟弱,”朱達堅定地說,“軟弱到了可憐的程度。”這會兒,
盡管他的臉上還是一點兒血色都沒有,但眼睛里開始升騰起一股火焰,“有一種力量叫軟弱。你的力量,兄長,就是這種軟弱,那是因為你的力量里沒有人性?!备叽蟮哪腥擞脕矶⒅€子男人的那雙眼睛開始變得黯淡無光,在眼眶里陷進去了一些,蒙上了一層陰影,但他的臉仍然漲得通紅。
“沒有人性,大王?!敝爝_說,“人在你眼中是什么?你在世界各地經(jīng)營著鋼鐵、石油、化工、軍火和船舶等生意,人對你而言只意味著工作時間和投資收益。你給他們提供住房就像給你的工具找個庫房一樣。你給他們建醫(yī)院和你把機器送入檢修車間是一個道理。你送他們的孩子上學和你讓你的實驗室持續(xù)運轉(zhuǎn)出于同樣的原因。這島上的每個靈魂都不過是卡片一張,都受到監(jiān)視――在他們工作、睡覺、做愛時!
你以為我不知道沒有人能逃得過你的壓榨嗎?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魔鬼斯托姆在你為他建造的實驗室里做什么嗎?還有,阿克斯特為什么不見了?芬戈爾斯、普雷斯科克、斯坎尼格利亞、喬科、布盧姆這些先于阿克斯特來這兒的人呢?K-14裝備又是用來干什么的?”朱達用清晰的聲音滔滔不絕地說著。
現(xiàn)在,紅潮已從那英俊的男人的面龐上消失,代之以怒氣和蔑視。
“個人的尊嚴,選擇的權利,作為自由人的存在――在你的王國中全被商業(yè)利益抹殺了。那些有著悠久歷史的保護個人權利的法律被一筆勾銷。除了你自己制定的,大王,別的法律你都不承認。在實施你的法律時,你是法官、陪審團和行刑人員。不管是哪種法律,反正是你制定的,由你監(jiān)督、解釋。唯一的目的是維護你的權力?!?/p>
“這只是個小島?!北镜细甏笸跣÷曊f。
“它的影響覆蓋了全球,”他那矮小的弟弟反駁道,“你大可不必因為奎因父子在這里而裝出一副愛逗樂的君王的姿態(tài)。那對他們和我的智力都是一種褻瀆。你的威力向四面八方輻射,大王。正如你對個人權利的至高無上恣意嘲弄一樣,你也蔑視國家尊嚴的至高無上。你拉攏腐蝕那些首相和大臣,顛覆政府,向那些政治海盜提供經(jīng)費,這些就是你的日常工作。而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的軍工廠能正常運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