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入夜，那個男子在車站前佇立，兩手插在口袋里。其他的旅客都已經(jīng)離開了，站前的廣場很冷清。

那個男子對我做了一個手勢要我過去，我走向他，他沒提行李。

我說：“通常我都會幫旅客提行李，但是我沒看見你的行李?！?/p>

他說：“沒有，我沒帶行李?！?/p>

我說：“如果我能幫你做其他的事……我看你是外地人吧?”

“你怎么看出我是外地人的?”

我說：“我們鎮(zhèn)上沒人會像你這樣一身打扮。而且這個鎮(zhèn)上的居民都是同一張臉孔，很熟悉、很普通的一張臉。我們鎮(zhèn)上的人，就算我不認識，也認得出是不是鎮(zhèn)上的人。只要有外地人，我們一眼就可以認得出來?！?/p>

那男人看看四周說道：“你想他們是不是也已經(jīng)認出我來了?”

“當然啰!可是如果你的證件合乎規(guī)定，那就沒多大關(guān)系。明天早上你把證件交到警察局，然后你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這里沒有旅館，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哪里有房間可以出租?！?/p>

那男人對我說：“跟我來!”

他往鎮(zhèn)上走去，但是走的并不是主道，而是向右轉(zhuǎn)進入那條塵土飛揚的小徑，然后坐在兩處荊棘叢之間。我挨著他坐，我問他：“你想躲起來?為什么?”

他問我：“你對這個小鎮(zhèn)熟不熟?”

“熟得很!”

“邊界呢?”

“也一樣!”

“你的父母呢?”

“我沒有父母。”

“他們死了嗎?”

“我不知道。”

“你住誰家?”

“住我家。那是外婆的房子，她已經(jīng)死了?！?/p>

“你和誰一起生活?”

“就我自己一個人?！?/p>

“你家在哪里?”

“在鎮(zhèn)上的另一端，邊界附近?！?/p>

“你能不能收留我一個晚上，我有很多錢?！?/p>

“好吧!我可以收留你?！?/p>

“你知不知道到你家要走哪些路、哪些通道，我們才不會被發(fā)現(xiàn)?”

“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