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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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簡直無法想象，在那遙遠(yuǎn)的西部荒原，在那沉睡了千年的塞外，出現(xiàn)了一片一望無際的青紗帳。你爹說，這些青紗帳只有在他河南老家才有。沒想到在中原大地才有的青紗帳，在新疆也出現(xiàn)了，這都是我們闖田的成果?，F(xiàn)在，你說新疆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tuán)農(nóng)場到處都是青紗帳，到處都是一望無邊的大田，可能沒人會感到吃驚，也不稀奇了，因?yàn)閺膱蠹埳蠌碾娨曋卸伎吹搅?，可是，?950年的秋季，在新疆的荒原出現(xiàn)了青紗帳，無論是我們還是當(dāng)?shù)鼐S吾爾老鄉(xiāng)都顯得十分吃驚。我們當(dāng)時簡直是太有成就感了，維吾爾老鄉(xiāng)都豎起了大拇指。幫我們打砍土曼的阿吾東逢人便說解放軍好，說解放軍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好兵，能干，不怕累，不怕臟，七八天一把新的砍土曼就啃缺口，他們不是在挖砍土曼，而是在吃砍土曼。將來我的巴郎（孩子）要當(dāng)兵就當(dāng)這樣的兵。

1950年我們從年初就開始闖田，為了趕農(nóng)時，趕洪水，一直干到夏季，等到天山上的雪水下來，將包谷播種，看著它們出苗，闖田的活才基本告一個段落。你知道當(dāng)我們看到包谷出苗了有多高興嗎？我們看到了希望。我們種的包谷長勢喜人，那些莊稼沐浴在西部的陽光下，漸漸地長高長大，形成了規(guī)?？涨暗那嗉啂?。我開始說過，羊糞坡那塊地方非常適合開墾，土壤里含有羊糞，根本不用施肥，只要有水，種什么長什么。

我們知道不能等洪水灌溉莊稼，要是天氣不好，不來洪水，莊稼可不就干死了。于是，我們開始修攔洪大壩，將洪水引到一個低洼處蓄積起來，需要水的時候就扒開口子澆地，不需要水的時候就儲存在那里。這樣，我們的包谷地總是在有水的狀態(tài)下郁郁蔥蔥地生長著。那段時間我們只要在地頭轉(zhuǎn)轉(zhuǎn)，進(jìn)行一下田間管理就行了。

闖田種地，水來的時候不但澆灌了包谷地，也濕潤了包谷地四周的荒野，這些荒地里長出了大片的野草，其中那些野苜蓿是羊最愛吃的。這樣，一些維吾爾老鄉(xiāng)開始來放羊了。當(dāng)然，我要說的是那位戴紅紗巾的維吾爾姑娘，她來得最多。在我們闖田時，整天光著身體，她當(dāng)然就不好意思到我們這里放羊。闖田告一段落了，單衣也發(fā)下來了，秋風(fēng)也涼了，我們都穿上了衣服，她就經(jīng)常來我們駐地附近放羊了。

她來放羊不但戴了她的紅紗巾，也戴了你爹的那頂軍帽。她把紅紗巾蒙到頭上，然后再戴上軍帽，這樣紅紗巾可以遮擋灰塵，軍帽可以遮擋太陽。我們第一次見人把軍帽這樣戴，按現(xiàn)在的話說，很新潮。軍帽上的紅五星和紅紗巾真是相映生輝呀。那軍帽我們都認(rèn)識，那是她的戰(zhàn)利品，是你爹人羊之戰(zhàn)的見證。這樣，她每次來放羊時我們就有不少戰(zhàn)士站在地頭看，有些戰(zhàn)士還說你爹的怪話，說：“快看呀，那維吾爾姑娘手中的鞭子多漂亮呀?！边@是諷刺你爹的，因?yàn)槟愕み^那鞭子。

秦安疆碰到你爹還說：“胡連長，那位維吾爾姑娘又來了，還戴著你的軍帽呢?！?/p>

秦安疆完全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爹氣得不理他，秦安疆還來勁了，說:“胡連長，那鞭子抽得疼不疼呀 ”你爹氣急敗壞地沖秦安疆瞪眼睛：“去，去，要不我也抽你兩鞭子試試。”

秦安疆說：“我才不讓你抽呢，她抽和你抽含義不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