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沉醉其中，連杜西亞姑姑喊他們回去吃晚飯也沒聽見。爸只好走出來大聲喊道：“吃晚飯啦！”他們走進(jìn)屋子的時候，媽非常驚訝地看著勞拉，然后和顏悅色地對杜西亞姑姑說：“說真的，杜西亞，我真不知道勞拉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像一個野蠻的印第安人了。”

“她跟琳娜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倍盼鱽喒霉谜f，“好啦，自從我們搬到這兒來，琳娜還從沒像今天下午這樣玩得痛快呢，從明天開始，又有一大堆的活兒等著她啦，這樣一直要忙到夏天結(jié)束?！钡诙煲淮笤?，全家人又坐上了篷車。因?yàn)榕褴嚨臇|西全都沒搬下來，所以他們說走就走。

整個營區(qū)里，只剩下杜西亞姑姑的小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兒。草地上光禿禿的，測量人員站在已被拆除的棚屋的舊址上，忙著測量和打樁，準(zhǔn)備在這兒建一個新城鎮(zhèn)。

“等海依那邊的工程安排妥當(dāng)了，我們馬上過去?！倍盼鱽喒霉谜f。

“我們在銀湖見！”琳娜大聲對勞拉說。爸沖著馬吆喝了一聲，篷車開始搖晃起來。

明媚的陽光照在沒有拉上篷頂?shù)呐褴嚿希瑳鲲L(fēng)陣陣，沁人心脾。田野里隨處可見人們在忙著干活兒，時不時有一兩輛篷車從身邊經(jīng)過。

不久，道路向一塊起伏的坡地斜伸下去。爸說：“前面就是大蘇河。”

勞拉開始給瑪麗栩栩如生講述她看到的情景：“順著這條路往下走，就是低矮的河岸，不過，河岸上一棵樹也沒有。只有廣闊的天空，遼闊的草地，狹窄的淺淺的溪流。它本來是一條大河，不過，現(xiàn)在河水干了，變得就和梅溪差不多大小了。涓涓細(xì)流穿過一個又一個水塘，流過干涸的布滿沙礫的地面，經(jīng)過龜裂的泥土地。現(xiàn)在，馬要停下來喝水啦?！?/p>

“使勁兒喝吧，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卑謱屨f，“前面五十公里都喝不上水啦！”

在這條淺淺的小河的另一邊，草地變得越發(fā)低矮了，像一道弧線彎了下來，一道弧線接著一道弧線，一道比一道更低，看起來就像一個短短的鉤子。

“這條路一直向著草地延伸，在前方突然就不見啦，大概這就是路的盡頭?！眲诶f。

“不會啊，”瑪麗反對說，“這條路應(yīng)該一直通往銀湖才對。”

“我知道?！眲诶卮鹫f。

“好啦，我覺得你不該那樣講，”瑪麗溫和地說，“我們在遣詞造句上應(yīng)該盡量做到準(zhǔn)確，力爭做到把表達(dá)的內(nèi)容講清楚。”

“我說的就是我想要表達(dá)的??！”勞拉挺不服氣地說。觀察事物有多種方法，同樣，描述事物也可以通過多種方式啊。

過了大蘇河，再也看不見田野，看不見房屋，也看不見人煙。道路中斷了，鐵路的路基也不見了，一輛輛篷車經(jīng)過時壓出來的車轍隱約可見。勞拉看見無數(shù)個小木樁淹沒在草叢中。爸說那是測量人員打下的木樁，專用來標(biāo)記還沒有開工修建的鐵路路基。

勞拉告訴瑪麗：“這片草原就像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大牧場，它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一直延伸到天邊?！?/p>

天空萬里無云，草浪翻滾，碧波蕩漾，這種景象讓勞拉覺得有些奇怪。不過，究竟是一種什么感受，她也說不清楚。這里的一切，包括坐在篷車上的她們、篷車、馬匹、甚至連爸，看上去都是那么渺小。

整個上午，爸一直駕著篷車沿著模糊不清的車轍行進(jìn)，沿途的景色單調(diào)乏味。他們越往西部挺進(jìn)，似乎就變得越渺小，好像永遠(yuǎn)也走不到盡頭。風(fēng)呼呼地吹著，掀起無邊無際的草浪。馬蹄和車輪發(fā)出一成不變的咯吱聲，篷車坐板一直不停地顛來顛去，顛得人心慌意亂。勞拉心想：他們也許會沿著這個永遠(yuǎn)一成不變的地方一直走下去，而這個地方，壓根兒也不知道他們曾經(jīng)光臨。

只有太陽在移動。它靜悄悄地緩緩爬上天空。當(dāng)太陽升上頭頂，他們停了下來，給馬喂食，在干凈的草地上吃著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