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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以下這一幕發(fā)生時,其余人都站在門道里,瞠目結舌,一臉驚愕。他們看著愛德華朝前走,拿起桌子上盛著雪莉酒的玻璃瓶,舉起瓶子對著光線觀察,顯然是在看是否已經倒?jié)M,然后放回到原處,在一張扶手椅上坐下。理查德爵士遲疑不決地步入房間,愛德華在這時相當正常地出聲道:“爺爺,我為你拿來雪莉酒了。”貝拉立刻做了一連串的手勢:一句話都別說———離他遠遠的———把他留給我處理。愛德華眨巴著眼睛,問道:“貝拉,你到底怎么了?”和家里的其他人一樣,愛德華也直呼他外婆的教名。
佩塔跪倒在地,撿起那堆破碎的酒杯:“親愛的,她在吩咐我們別告訴你,你剛剛失去了知覺?!?/p>
愛德華露出欣喜的神情:“天啊———我剛剛失去知覺?”他緊握的拳頭略微放松,擱在扶手椅的把手上。然而,貝拉推開所有人,連忙向外孫沖去:“可憐的孩子!你現(xiàn)在感覺如何?一定要保持安靜,別擔心,順其自然吧?!睈鄣氯A的雙手在此刻又迅速蜷曲,面色煞白,片刻之后,愛德華直愣愣地注視著貝拉,上身突然向前倒去,整個人暈倒在鑲花地板上。菲利普將貝拉強行拉至一旁,跪在愛德華身旁,握住他的手腕。
“誰———埃倫———幫我把醫(yī)務包拿來,行么?它就放在我們房間的那堆衣服上?!彼D而對貝拉說,“噓,請保持安靜!”于是,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菲利普測起愛德華的脈搏。“他沒什么大毛病,只是暈過去而已?!钡鹊桨惸弥谏じ锊馁|的醫(yī)務包回來,菲利普挑了一瓶注射液,實施了注射,接著繼續(xù)跪在地板上,用大拇指輕柔地按摩愛德華的手腕。理查德爵士轉過身,神色陰郁地望著窗外的風景,仿佛他無法忍受見到失去知覺的愛德華翻白的眼睛和微微張開的嘴巴。理查德爵士到底是感到難過,還僅僅是厭煩,誰也說不準。最終,爵士還是打破了沉默,唐突地說:“佩塔,克萊爾,去餐具室再拿些酒杯來。不需要讓我們的客人感到不舒服?!?/p>
斯蒂芬早已不舒服到極點了。然而,愛德華不久就蘇醒過來,問了一個俗套的問題“我在哪里”,并沉著地接受了眾人的回答,即他還躺在天鵝泊老宅的會客廳里。愛德華察覺自己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于是補充說自己現(xiàn)在感覺不錯,想吃點午餐:“我想,喝杯雪莉酒肯定是再好不過了?!?/p>
“恰恰相反,”菲利普說,“這種行為愚蠢極了?!?/p>
愛德華露出叛逆青年的神情?!熬妥寪鄣氯A喝杯雪莉酒吧?!必惱瓝膼鄣氯A的病癥再次發(fā)作,悄聲說道,“這不會對他有什么壞處,別人都說最好別阻撓患這種病的人?!?/p>
“一派胡言?!狈评蘸浅獾?,然后四下環(huán)顧,找到一壺清水。他讓注射器吸滿清水,接著踱步至落地長窗邊上,將注射器里的水噴出,水呈細弧線,落在露臺上,“哦,對不起,布魯,我差點射到你身上,我沒看到你在那兒!”那一小泊水匯聚在露臺的遠側,片刻之后,就被陽光曬干了。菲利普擦干凈針頭,“不,愛德華,在這樣的暈厥后,你斷然不能飲酒,所以請忘記這個念頭吧!貝拉你肯定是慌亂得失了魂,才想要允許這種事發(fā)生?!?/p>
貝拉的小嘴抿成一條倔強的細線:“菲利普,畢竟我才是了解愛德華的那個人!是我把他帶大的!我說,你并不真的專長于這類事情,對吧?你不是個心理醫(yī)生,你對精神分析一無所知,對吧?”
“是,我確實是不怎么了解。”菲利普說,“我并不是哪個從德國佬的集中營里受過駭人聽聞的折磨、逃難出來的奧地利猶太人,我怎么會了解精神分析學?但就算是位全科醫(yī)生,對這種暈厥之后是否適合飲酒的問題,他興許也有自己的判斷。我必須強調,我是不會讓愛德華喝酒的?!狈评沾蜷_醫(yī)務包,將注射器放好,對自己剛才的那番氣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轉換話題說:“順便說一下,這兒是我為爺爺帶來的可拉明?!痹谝粋€硬紙板盒子里,放著六個玻璃小藥瓶,底下都襯著藥棉?!懊總€人最好都來看一下。每次病發(fā)時注射一小瓶,只需要將藥劑注射在胳膊上隨便哪個地方,只要你能打進去就行。如果沒什么起色,就再打一針。貝拉,那位叫啥名字來著的醫(yī)生有沒有教你如何打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