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真幾分假,對菲利普的悲傷情緒的真摯程度,她甚至比菲利普本人還更清楚。菲利普將用過的藥棉用紙頭包好,接著打開醫(yī)務(wù)包,準(zhǔn)備將那瓶乙醚放進(jìn)去。
就在那刻,仿佛一個晴天霹靂打在菲利普的頭頂,他突然愣在原地,低頭看著腳下。
埃倫不安地坐在早餐桌旁,琢磨著門房那兒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知道貝拉會因為自己沒告訴她菲利普被叫到那兒而責(zé)備她,但菲利普從房間里跑出去的時候喊了句“什么都別對貝拉說!”,于是她盡責(zé)地遵守了丈夫的這句吩咐。貝拉焦躁地呷著咖啡?!胺评蘸涂巳R爾到底去哪兒了?兩人雙雙遲到,真是糟糕。佩塔,想想看,埃倫,想想看,烏龜太太今早一直到八點才出現(xiàn)!她只是打掃了衛(wèi)生,將早餐準(zhǔn)備好,其他什么活都沒干……”
克萊爾和菲利普突然沖進(jìn)別墅,站在門廳,臉色煞白,雙手顫抖。貝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倆,恐怖地叫起來:“菲利普———出了什么事?克萊爾,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她旋即想到了,“肯定是你們的爺爺出事了!”
烏龜太太正好從廚房里走出來,立在門口。菲利普握住貝拉的胳膊?!叭蛷d,我們?nèi)ツ莾赫務(wù)?。我會告訴你來龍去脈?!彼麕е惱┻^門廳,說,“貝拉,你有沒有從我的醫(yī)務(wù)包里拿走那盒可拉明?就是我給你看過的那盒東西,里面有六瓶藥劑,你還記得么?”
貝拉既困惑不解,又被嚇到了?!翱衫??不,我沒拿過。理查德已經(jīng)有幾瓶了,就放在他的衣服口袋里。”
菲利普的視線越過貝拉的腦袋,看了眼后面的佩塔、埃倫和愛德華,繼續(xù)說:“有沒有誰拿過?有沒有誰動過我的醫(yī)務(wù)包?”三個人都未出聲,菲利普的手落到會客廳房門的把手上,貝拉捉住他的袖管?!翱丛谏系鄣姆稚?,菲利普,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理查德?他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心臟病發(fā)作了?”貝拉見到菲利普的臉色比剛才還要煞白,明白過來,絕望地大叫起來,“他死了!你是想告訴我理查德死了!”
“是的,”菲利普說,“爺爺確實去世了。我的醫(yī)務(wù)包里的可拉明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同時失蹤的還有一支注射器,一瓶番木鱉堿?!彼麃辛⒃兀嫔野?,用猜忌和恐懼的眼神回望眾人,似乎是因為橫亙于面前的暗示而驚駭不已;然后突然脫口而出:“我相信是某個人謀殺了爺爺?!毖援叄崎_房門,立刻走進(jìn)了會客廳。
在會客廳的地板中央,躺著一攤濺潑出的水、一堆玻璃碎片和一堆枯萎的花朵,是克萊爾昨晚關(guān)上會客廳房門后留下的。在塞拉菲塔的畫像上方,又歪歪斜斜地掛著一個玫瑰花環(huán)。
06
在正午之前,考克瑞爾探長就趕到了別墅??伎巳馉柼介L是個小個子,棕色的眼眸閃著亮光,就像一只灰乎乎的老麻雀,戴著一頂異常干凈的白色巴拿馬草帽。他到達(dá)別墅不久后,就像只麻雀般忙開了,對什么事都感興趣,東瞅瞅,西看看,尋找著任何一絲破案的線索。
先前,佩塔哭哭啼啼,召來了斯蒂芬·賈德,想要他的同情和支持。斯蒂芬堅持要請考克瑞爾探長來:“馬奇夫人,既然你私下里認(rèn)識考克瑞爾探長,你為什么不把他請來,問問他的建議?如果找不到什么問題,你可以放心,探長肯定不會聲張。另一方面,如果———這么說,如果你們妨礙警方破案,你們大家的處境就會變得很糟?!彼驹谀莾?,神情一下子變得冷峻而平靜。佩塔心里想著,斯蒂芬這個小男人的金黃色鬈發(fā)透著一股孩子氣,卻要堅定不移地與面前這個他認(rèn)識和喜歡的人的意愿做對,自己絕對是斯蒂芬腦子里第一個想到、唯一掛念的人?!拔沂窃跒槟憧紤],絕對是為了你好,所以我才向你如此建議。假如你假裝理查德爵士的死只是———只是自然死亡,你就將自己無望地置身于錯誤的軌道。好吧,是,菲利普,我們都希望這只是自然死亡,我也十分同意,可拉明藥劑、注射器等東西的失蹤并不一定意味著爵士之死有何疑點。但是說到遺囑失蹤一事,因為布瑞格昨晚肯定將遺囑交給了理查德爵士,再怎么輕描淡寫,整件事都無法令人安心,我只是不能建議就這么撒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