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寓所之驟死(24)

寓所之驟死 作者:(英)克里斯蒂安娜·布蘭德


部分病癥發(fā)作是故意的,他幾年來一直在裝病———假扮發(fā)病,一直到病癥變得半真半假,甚至對他自己而言也是如此??墒?,這些病癥真的只是半真半假?病癥有沒有大部分成真?是否有些病癥一直以來都是真的,只是他不記得罷了?他始終對其一無所知?

他知道全家人都在擔(dān)心,擔(dān)心是他殺了爺爺。昨晚七點半的時候,埃倫曾親眼看到爺爺坐在門房起居室里的書桌旁———當(dāng)時還活蹦亂跳,活得好好的;到了晚上九點,布魯為小徑鋪灑沙礫的工作完畢,而小徑上的腳印也無可懷疑地證明了在那之后沒人靠近過門房。在七點半和九點之間,全家人一直都待在一起———除了他。

在七點半到九點的這段時間里,唯有愛德華可能去過門房,會客廳里的那片狼藉表明愛德華曾經(jīng)“病癥發(fā)作”過。他們一定以為他去過會客廳取收音機,在那兒他瞄到花環(huán),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又再次失去了意識。因為一整天以來他都脾氣很壞,心煩不已———昨天大家都不怎么太平———邪惡已然悄悄潛入他毫無抵抗的內(nèi)心。他帶著毒藥,潛入門房,趕在布魯鋪灑沙礫之前,于門房里謀殺了祖父。他有足夠的時間從容不迫地完成謀殺,他無法保證自己未曾干過。菲利普、克萊爾和佩塔將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還把貝拉喊過去,對她小聲說了些什么。與此同時,埃倫坐在愛德華的旁邊,安靜地詢問他昨晚都做了些什么。從語氣上看,她仿佛由衷地相信愛德華。然而她并非真的相信愛德華。她最終還是向菲利普他們走去,愛德華用旁觀者的眼神鎮(zhèn)定地注視著這一幕,看見埃倫勉強同意了菲利普等人的說法。他們都試圖保護(hù)他,他們都準(zhǔn)備說些和他有關(guān)的謊話,他們都團(tuán)結(jié)一致、要保護(hù)他免受刑罰之苦,認(rèn)為他雖然犯下謀殺,卻是無辜的。

至于斯蒂芬,那個冷酷無情、公正無私、性格文靜的斯蒂芬,已經(jīng)離開別墅,到了門房。菲利普走到外面的露臺,發(fā)現(xiàn)放在扶欄上的相機整夜都在那兒,還檢查了一番。里面自然放著一卷新膠卷。但是菲利普在起初的喜悅之后,不情愿地計算出了愛德華昨晚的活動時間表。

在盥洗室待了一至兩分鐘,試圖嘔吐一下;在會客廳里待了一至兩分鐘,抬起頭,陷入無意識狀態(tài),從椅子上放著的未上鎖的醫(yī)務(wù)包里拿出需要的物品(菲利普在昨天午餐前的暈厥事件之后,將醫(yī)務(wù)包遺忘在那兒);穿過草坪到門房,花了兩到三分鐘;如果謀殺確有其事,花費了大約五分鐘,先是敲響落地長窗,進(jìn)入房間,向爺爺說一個倉促間編造出的謊言,譬如菲利普命令他執(zhí)行注射,或者直截了當(dāng)?shù)貙⑨橆^插入老爺子的手臂,爺爺肯定一點疑心都沒有,毫無防備。再次穿過草坪,回到別墅,花了兩分多鐘時間。接著坐下來,由恍惚狀態(tài)恢復(fù)正常,走到前露臺的扶欄邊,留意到照相機,放進(jìn)新膠卷,踱步回到后露臺;對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一無所知,可他依然是個殺人兇手!

這一系列動作花費了大約五到七分鐘,上述一切完全可能辦到。他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在他們忠于親屬的自欺欺人背后,他們相信謀殺確實發(fā)生過。愛德華坐在扶手椅里,顫抖的手指挖著椅子扶手上的軟墊。

考克瑞爾探長坐在一家人中間,給自己卷了第四根毛糙的香煙:“非常好,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事情。作為回報,我也向你們告知一些事情,我必須警告你們,我一點都不喜歡案發(fā)現(xiàn)場的樣子。我認(rèn)為很容易相信理查德爵士是遭人謀殺的?;蛘?,假如你們希望我說得更明白些,兇手也許認(rèn)為不論如何,他不久之后就能離開此地,這起案件看起來更可能是這棟別墅里的某個人犯下的?!?/p>

愛德華心想,假如探長先前期望全家人聽到這句話后有所騷動,那么他注定要失望了。全家人老早就有了兇手在別墅之中的想法。但是呢,他們?yōu)楹我ь^瞄向畫像掛著的地方?原先的玫瑰花環(huán)已經(jīng)被取下,此刻在鍍金畫框的上方端正地掛著一個新的玫瑰花環(huán)。他們的眼神還望向鑲花地板上因為水分滲入而留下的污跡??伎巳馉柼介L沒有放過這些眼神———他絕不會遺漏!他用腳上穿著的舊鞋足尖指著地板上的污跡,問道:“這是什么?”

“考克瑞爾探長,你在問什么?”

“這塊污跡是怎么回事?”

“我昨晚在這兒打碎了一個花瓶,”克萊爾沉著應(yīng)對,“這是花瓶里的水留下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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