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因先生,”哈比奇大聲叫道,“你能不能嚴(yán)肅點對待這個———這個語義的泥潭?”
“為什么,我不明白,”埃勒里說,“我被什么東西絆住了。Od……這個詞也用來做詞頭———biod(生命力),動物體的力量;elod,電的力量(英文中“電”是electricity,根據(jù)前一個單詞的組詞法———即開頭兩個字母加上od———而造了這么一個新的單詞?!g注);如此類推。三od或triod(如前,英文中“三”是three?!g注),三個人的力量———好了,哈比奇先生。就你來說它并不無知,我剛剛新造了一個詞。但是它寧可是Trinity(三位一體),不是嗎?比安卡,你的父親一直去教堂嗎,為了個人、研究或其他什么原因?不?那太糟了,真的,因為Od———以大寫字母寫———從16世紀(jì)開始就是God(神)的一種做作的寫法。或者……前提是你沒有碰巧有三本《圣經(jīng)》,是吧?因為———”
埃勒里突然停了下來。女孩和兩位收藏家直瞪瞪地注視著他。比安卡慢慢地拿起那份林肯文件的打印稿。她沒有看,僅僅是把它放在膝蓋上;但是埃勒里———坐在她的對面———彎腰低頭像獵犬一樣瞄準(zhǔn)著前方,他正在用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眼神緊盯著她膝頭的文件。
“就是它!”他叫道。
“什么它,奎因先生?”女孩迷惑不解地問道。
“看———這個抄本!”他從她手中拿過文件,“當(dāng)然,聽聽這兒:‘另一方面,讓我們反復(fù)思考坡先生的“想法”。’ 反復(fù)思考??粗@30d‘反復(fù)思考’———就像我剛才看到的!”
他把林肯的訊息顛倒過來給他們看。在那個位置30d變成了:
Poe
“坡(Poe)!”湯斯頓叫道。
“是的,不明顯但可以認(rèn)出來,”埃勒里立即說,“所以現(xiàn)在我們把林肯的線索讀作:‘書的隱藏地是坡’!”
沉默。
“在坡中,”哈比奇茫然了。
“在坡中?”湯斯頓咕噥道,“在迪坎普的藏書室只有兩本坡的書,并且我們已經(jīng)仔細(xì)檢查過了。我們查看了這里所有的書?!?/p>
“他也許是指公共圖書館坡的作品中。迪坎普小姐———”
“等一下。”迪坎普迅速地離開了。但是當(dāng)她回來時卻顯得無力?!安皇堑摹T谟壤麃單覀冇袃蓚€公共圖書館,我認(rèn)識他們的圖書管理員的頭。我剛才打電話問了他們。父親沒有去過任何一個圖書館。”
埃勒里啃著手指甲。“房子里有坡的半身像嗎,比安卡?或者其他和坡相關(guān)聯(lián)的物品,除了書?”
“我恐怕沒有了?!?/p>
“奇怪,”他咕噥著,“我肯定你父親對‘書的隱藏地’的解釋就是‘在坡里’。因此他會把它隱藏‘在坡里’……”
埃勒里喃喃地陷入了靜默的痛苦中:他的眉毛上下抖動,就像格納楚?馬克斯(即朱力斯?馬克斯,美國喜劇演員?!g注)那樣;他壓住鼻尖直到變紅;他猛拉他無辜的耳朵;他緊咬嘴唇……直到他的臉色突然變明朗了;他跳起腳。“比安卡,我能用一下你的電話嗎?”
女孩只有點頭,埃勒里沖了過去。他們只聽見他在門廳打電話,然而他們聽不清講什么。兩分鐘后他回來了。
“還有一件事,”他精神勃勃地說,“我們要到森林外面去。我推想你父親有一個鑰匙圈或鑰匙盒,比安卡?我能用一下嗎?”
她取來鑰匙盒。在兩個百萬富翁看來它像是最寒酸的東西,一個磨損的骯臟的棕褐色人造皮的盒子。但是埃勒里從女孩手中接過來,就像它是新近從四世王朝古墓中新發(fā)現(xiàn)的具有歷史價值的物品一般。他滿懷著愛意去打開它;他就像是一個科學(xué)家播弄它里面的東西。最后他看中了某把鑰匙。
“等在這兒!”奎因先生如是說;他跑著離開了。
“我無法判斷,”過了一會兒老湯斯頓說,“那家伙是個天才還是一個逃出來的瘋子?!?/p>
哈比奇和比安卡都沒有回答。顯然他們也無法判斷。
他們等了漫長的二十分鐘;在二十一分鐘時他們聽到了他汽車的聲音,他們不耐煩了。三個人來到前門,埃勒里也大步走來。
他拿著一本紅色封面的書,帶著微笑。這是充滿熱情的微笑,但是他們都沒有注意。
“你———”比安卡說?!啊业健睖诡D說。“———那書!”哈比奇叫道?!傲挚嫌H筆文件在里面嗎?”
“是的,”埃勒里說,“我們能進(jìn)屋嗎,那兒我們可以得體的不受干擾地好好哀悼一下?”
“因為,”埃勒里對比安卡和兩個緊張得發(fā)顫的收藏家說,他們坐在長餐桌的對面,“我?guī)砹藟南?。湯斯頓先生,我相信實際上你從來沒有看到迪坎普先生的書。你想現(xiàn)在可以看看襯頁上坡的簽名嗎?”
豹的爪子飛撲過來。在襯頁的頂部,有著褪色的墨水筆跡,簽著“愛德加?愛倫?坡”。
爪子卷曲了,老湯斯頓仔細(xì)查看。“迪坎普從來沒有提及這是一個完整的簽名———他只是聲稱‘坡的簽名’。愛德加?愛倫?坡……為什么,我不知道在他西點軍校后的日子里有這樣一個簽名,坡在署名中總是省去他的中間名!在早期他還會這樣簽,這個1845年的版本顯然出版于1844年秋左右。1844年他肯定已經(jīng)縮寫了‘愛倫(Allen)’,簽為‘愛德加?A.坡’,他在哪兒都這樣簽!這是贗品?!?/p>
“我的上帝,”比安卡低語道,明顯出乎意料;她的臉色像坡的埃莉諾(愛倫?坡的妻子。———譯注)一樣蒼白?!笆钦娴膯幔蛳壬??”
“我恐怕是的,”埃勒里遺憾地說,“當(dāng)你告訴我在襯頁上的坡的簽名含有‘愛倫’時我就懷疑了。并且如果坡的簽名是偽造的,那么這本書很可能就不是坡的那本?!?/p>
哈比奇也抱怨起來。“看看在坡下面的林肯簽名吧,奎因先生!迪坎普從來沒有告訴我它是‘亞伯拉罕?林肯’———完整的教名。除了在官方文件上,林肯幾乎總是簽‘A.林肯’。不是要告訴我林肯的簽名也是偽造的吧?”
埃勒里不忍地看看可憐的比安卡?!拔乙矊Α畞啿薄苁浅泽@,哈比奇先生,當(dāng)?shù)峡财招〗阆蛭姨崞鹚鼤r,我就有所準(zhǔn)備了。我這兒有些”———埃勒里拍拍他從公文包里取出的一堆文件———“林肯簽名的摹本,都是他簽名的歷史文件中被翻印最頻繁的?,F(xiàn)在我將精確地復(fù)制在書的襯頁上的林肯簽名”———他繼續(xù)道———“我會把它重疊在這些真正的林肯文獻(xiàn)的摹本上。如此……”
他迅速地工作著。當(dāng)重疊到第三次時,埃勒里抬起頭。“好了。看這兒。這個所謂的在襯頁上的林肯簽名的摹本和《奴隸解放宣言》上真正的林肯簽名在細(xì)節(jié)上十分符合。任何人不可能寫出兩個一模一樣的名字,這句生活真諦使許多偽造者翻船了??偸怯凶兓?。如果兩個簽名是一樣的,那么,一個肯定是另一個的復(fù)制品。所以襯頁上‘亞伯拉罕?林肯’的簽名毫無疑問是偽造的。它是《奴隸解放宣言》上簽名的復(fù)制品?!?/p>
“不僅這本書不是坡的;簽名也不是林肯的———因此書也不是林肯的。你父親是怎樣得到這本書的,比安卡,他被騙了?!?/p>
比安卡?迪坎普平靜地說,“可憐的,可憐的父親,”沒有再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