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議你，”黑暗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先將他打昏，再把槍拿走，他不會乖乖就范的?！?/p>

無論這個建議發(fā)自哪里，都相當(dāng)正確。麥特立刻松開雨衣客的左手，同時伸出右手對著他的后腦勺一拳打個正著。掙扎突然停止。

“干得好，”那個聲音說道，“我們到屋里去?！?/p>

麥特全身濕透地站起來，小手槍現(xiàn)在在他手中。

“你是誰？”他問。

“那不是我該問的嗎？畢竟，我住在這里?！?/p>

“哦。那么你是沃爾夫·哈里根啰？”

“先別客套，我們先把這笨大個兒弄進(jìn)去再說。不能任他在這兒發(fā)爛發(fā)臭———他可能會弄臟槌球場。哦，是的，你們剛才滾來滾去的地方是個槌球場。來吧，我拉你一把?！?/p>

進(jìn)了書房后，麥特一臉崇拜地看著沃爾夫·哈里根。對方并不是麥特預(yù)期中文如其人的沉默精明學(xué)者。哈里根的身高比六呎高的麥特整整高出兩吋，身材相當(dāng)魁梧。他在房里走來走去———將雨衣客放在沙發(fā)上，關(guān)上法式落地窗，倒飲料———只有肌肉運(yùn)用自如的人才能有如此柔軟的動作。即使他的灰發(fā)看起來也象征力量，而非歲月的痕跡。除了在這棟屋子和光明之殿外，麥特未曾在別的地方見過他；但不知怎的，他心頭卻浮現(xiàn)沃爾夫·哈里根頂著白云乘坐登山火車或駕駛帆船的畫面。

“來，”沃爾夫說，“你需要喝一杯。就算不需要，你大概也想喝一杯，”他脫下濕襯衫并把它丟到雨衣客身上，“我現(xiàn)在并不需要家人幫我拿件干凈的襯衫，壁爐自然會烘干我的身體，”他兩腿叉開，站在爐火前，“現(xiàn)在，假如你愿意再幫我一次忙，請滿足我的好奇心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鄧肯，麥特·鄧肯?！?/p>

“我沒問你姓名，我問你是什么人。名字沒什么意義，也許最多只能代表你雙親的品味。只有假名才有意義———就像我們這位朋友一樣。印度宗師馬侯帕達(dá)亞·維拉圣南達(dá)……”他不屑地哼了一聲，“先不管他。你的名字，我想，是真名吧？”

“是的。”

“那就沒什么好多說的了，繼續(xù)，你是誰？”

“我得說，來者是客，哈里根先生，在我自我介紹之前，我要先問問題?！?/p>

“你要先問問題，是嗎？”

沃爾夫·哈里根寬容地笑了笑。

但這實在不容易啟齒。在這么特殊的情況下，可不能直截了當(dāng)脫口就問他知不知道別人對他女兒做了什么。正當(dāng)麥特仍在思索該如何開口時，通往禮拜堂的那道門傳來敲門聲。

沃爾夫走過去轉(zhuǎn)開門把（門鎖是個喇叭鎖，可以從里面按下按鈕鎖上房門）。

走進(jìn)來的年輕人看起來像是粗制濫造的沃爾夫·哈里根翻版———外形一樣，但少了原版的力與美。

他像是倚靠著隱形的支撐物而站，說話時嘴里還叼著煙。

“我想，你可能會想知道他們要下來了?！?/p>

沃爾夫匆忙抓了一件針織夾克往赤裸的上半身套。

“決定如何？”他尖銳地問。

“我還不知道?！?/p>

年輕人看著房間里的情景———穿著駱駝毛泥濘外套的陌生人，以及一個穿著雨衣、不省人事的家伙。

“怎么回事？”他想知道。

沃爾夫·哈里根迅速一揮手，像是抹去了這兩個人影。

“那不重要?？导握f什么？烏秀拉修女是否終于說服她———”

麥特站了起來。

“聽著，哈里根先生，那正是我來這兒的目的，而且我正準(zhǔn)備要說，假如您認(rèn)為———”

年輕人從上至下將他打量了一遍。

“好個浪人騎士，”他不屑地輕聲說。隨即將他口中那抽了半截的煙拿出來，對折，再丟進(jìn)壁爐。

“哈里根先生，您一定要聽我說。截至目前為止，在這間屋子里，您是唯一讓我覺得聊得來的。您———”

禮拜堂里有聲音。

“噓，”沃爾夫·哈里根說。

他妹妹艾倫輕輕地走進(jìn)來。她微笑著，眼里閃著歡樂的淚光。

“沃爾夫，”她說，“沃爾夫，她成功了?，斃虼饝?yīng)———”

“不!”沃爾夫高興地大叫了一聲，“艾倫，太好了!”

麥特向前跨了一步。

“先生!您不能———”

禮拜堂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脫俗的修女。她身后跟著另一個修女和R.約瑟夫·哈里根。一群壞蛋，麥特心想。

“烏秀拉修女，”沃爾夫喊道，“您真厲害，您真的———”

“是的，”烏秀拉修女說，“是的，我終于說服了那個傻孩子放棄當(dāng)修女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