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我們要做偵查工作。”
“偵查?”
“直搗敵人陣營。聽過光明之子嗎?”
“剛才聽您提過?!?/p>
“嗯,對細節(jié)的記憶力挺好的。很好,這對這場角力很有幫助。聽過哈斯佛———黃衣人———自稱‘永世流浪的猶太人’那個家伙嗎?”
“老天!沒有,我沒聽說過?!?/p>
“明天晚上你會聽到很多次的,”哈里根又站起來去拔飛鏢。走回書桌之前,他在麥特面前停了下來,低著頭說:“還有一點,”他說,“你的觀點,我希望純粹從商業(yè)角度出發(fā),只要文章寫得好就行了。不過如果我們要一起工作,我希望你能了解我。
“我是哈里根家的一員。好吧,那表示我有很多閑錢,可以自由地專心致力于不賺錢的事業(yè)。我選擇了這項———揭發(fā)宗教詐騙,而且已經(jīng)努力了三十年。我認為我做了些好事,但是我的動機和一般推行反托拉斯法的官員以及扒糞的記者不大相同。他們更深入?!?/p>
爐火正逐漸熄滅,微弱地一閃一閃照著沃爾夫·哈里根高大的身軀。
“哈里根族人都篤信宗教,而且對我們來說,宗教就是天主教。可是我們信教的方式各有不同。艾倫相信慈善及個人的虔誠奉獻,約瑟夫則自認為是個公眾生活中的宗教軍事家。而你也知道,這項家庭信仰如何造成康嘉的成年危機。
“嗯,我的事業(yè)也和宗教有關(guān)。我是個凡俗的十字軍,除了打擊詐騙集團,我也和異教對抗。我不希望你用異樣眼光看我,但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立場?!彼貢狼??!坝惺裁磫栴}嗎?”
“有,有一個,不過和您剛才說的無關(guān)。我支持您的工作,我想和您一起工作,您真正的動機不關(guān)我的事。可是我的問題和之前的事情有關(guān)———又是有關(guān)對細節(jié)的記憶力,我想?!?/p>
“很好,”沃爾夫傾身向前,“什么問題?”
“您說在您射中印度宗師的手之前,您的另一支飛鏢‘可能射得愚蠢可笑’,怎么說呢?”
沃爾夫笑了。
“說來有點蠢,鄧肯。你知道,我有時候會看推理小說?!?/p>
“所以呢?”
“我愛死了遺訊———被害人死前拼命留下的最后線索,用來影射兇手身份的秘密記號,這是艾勒里·昆恩擅長的描寫手法。于是我突然想到,萬一我另一支飛鏢沒射中目標(biāo),而印度宗師卻達成他的殺人目的時,我也許可以留下這么一個線索?!?/p>
“可是怎么留?”
“看那里。”
麥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鏢靶下方有兩個書柜。一個擺滿了史籍,另一個放了一系列檔案,每個檔案上都有一個手寫的大標(biāo)簽。一支飛鏢射中其中一個標(biāo)簽,標(biāo)簽上寫著“赫曼·薩斯默(印度宗師馬侯帕達亞·維拉圣南達)”。
麥特轉(zhuǎn)身面帶微笑。
“很好,”他說,“現(xiàn)在我知道發(fā)現(xiàn)尸體的時候該找些什么了?!?/p>
沃爾夫·哈里根起身。
“恐怕得向你道晚安了,我要寫完這些和哈斯佛檔案有關(guān)的筆記———就是飛鏢射中的那個檔案柜里的東西。他是真正的危險人物———他也覺得我很危險。不過我明天晚上再告訴你這一切。超級大秀八點開始。你六點半過來吃晚飯,到時候我們會有足夠的時間聊一聊?!?/p>
“謝謝,”麥特說,“可是我不知道———”
“如果你擔(dān)心的是服裝問題,那我們就隨便穿吧。艾倫已經(jīng)很習(xí)慣我服裝不整了,也許她會認為是我影響你的穿著。所以來吧。”
“我會來??墒?,雨衣客怎么辦?”
“他現(xiàn)在正要醒來。你做得很好,鄧肯。把他的玩具交給我,我會好好地看著他離開這里。走吧,別擔(dān)心。希望他沒看見你,假如他不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將來也許你還能幫上我的忙?!?/p>
麥特看看飛鏢,再看看手槍。
“線索總是很有用,”他認真地說,“不過,假如您手里有這把吉祥物,就不需要留下線索了?!?/p>
只有真正的占卜師才能告訴他,他錯得多么離譜。 04
“我是,”麥特說,“上次來的那個鄧肯,只是這一次我并非不請自來,不過,我好像來得太早了?!?管家臉上的肌肉動也不動一下,可是看得出他對麥特自己的外套有意見,而且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對麥特本人以及哈里根先生認識這號怪人的不解表情。然而他只說:
“哈里根先生待會兒就下來,他請您在他的書房等候?!?/p>
今天是星期天,天氣雖然干燥卻依然寒冷。壁爐里的火苗正熾,麥特趁著等候的空當(dāng)取暖,并確定自己穿的是他僅有的兩套西裝之中較新較體面的一件———接近深藍色的雙排扣西裝,還算稱頭。好西裝,曾經(jīng)是。
自從買下西裝以來,他已經(jīng)掉了十磅體重,他很滿意這件西裝并未泄漏這點,而且襯衫的領(lǐng)子也看不出曾修改過(八毛錢的星河牌襯衫,修改免費),他發(fā)現(xiàn)自己命運再度轉(zhuǎn)折,竟讓他有機會與哈里根家的一員共進晚餐。
這個好運只有他自己感興趣,葛瑞格·藍道可一點也不感興趣。當(dāng)然,昨天晚上不可能和他說上話:麥特直接載他回家,把他交給藍道家的管家(愛困的管家氣呼呼的,而且?guī)е桓甭殬I(yè)性地狗眼看人低),留下車子,然后等了四十五分鐘(沒穿外套),才搭上開往市中心的夜間電車。他的外表實在很難搭得到便車。
今天他打了四次電話給葛瑞格,最后終于在下午三點左右,管家表示他或許可以請葛瑞格少爺過來接電話。
麥特可以感覺到電話那頭傳來宿醉的痛苦。
“你好,葛瑞格,”他開口說,“我是鄧肯?!?/p>
“誰?”
“麥特。麥特·鄧肯?!?/p>
“哦,”葛瑞格說。想了一會兒后,他接著說,“你好?!?/p>
“你今天下午好嗎?”
“我不是酒鬼,”葛瑞格可憐兮兮地說。這似乎就算是回答問題了。
“聽著,昨天晚上發(fā)生了好多事情,你不知道你錯過了什么。一個印度宗師想殺哈里根,哈里根請我當(dāng)他的助理,而且康嘉不當(dāng)修女了。”
“這樣啊,”他的聲音很單調(diào),“嗯,嗯?!?/p>
“你沒聽到嗎,葛瑞格?我說康嘉不當(dāng)修女了。”
“拜托,別大吼大叫的。假如你知道我的頭痛得要命,再加上那些噪音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