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居民。但是當風(fēng)向變成東風(fēng)之后,這里又會變成宛如武陵桃源般的人間仙境。還有那位在教授死去、發(fā)掘隊解散之后,仍把十年青春埋沒在八仙寨,過著不可思議的孤獨生活的西醫(yī)伊麗莎白·羅萊爾 這所有一切,全都是讓他難以忘卻的頑固記憶。直到最近他才得知,被人們稱為“夫人”的她,至今依然是個未曾失身的婦人,甚至還是發(fā)現(xiàn)了綠汗熱病原體的優(yōu)秀學(xué)者。
然而,羅萊爾夫人本人卻遠比扎羅夫聽過的更加陰慘。三十四五歲年齡女人的肌膚本該散發(fā)著熟透水果般的芳香,但她卻干癟得如同老舊象牙。她額頭禿退,輪廓瘦小,蠟黃的臉上只有一雙空洞無神的黑眼球;五官并不突出,看上去就像是從水族館的昏暗處忽然游出、在玻璃窗上輕輕碰到鼻尖的魚臉。
而今,這仿佛年過四十的干枯瘦小的身上,正穿著一條帶有蕾絲花邊的老式黑色長裙,用松葉手杖支撐著行動不便的右腳。
巡視一圈之后,扎羅夫向部隊的首腦們介紹了夫人。首先引薦的是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云南人 政治部長鵬輝林。鵬以前是安南大學(xué)礦山系的學(xué)生,1927年受海防暴動的牽連被流放。他是此次收編苗族難民的一大功臣,其相貌極富中國中原地區(qū)的特征,就像是那些寺廟中供奉的武人塑像。他后面是埃魯斯庫生的軍醫(yī)樸特魯·揚辛,一個戴著粗框眼鏡、長著一雙充滿熱情的眼眸的家伙。再然后是兩名日本士官學(xué)校畢業(yè)的將校。其中身材精悍、相貌如同螳螂的男子名叫汪濟澤,是航空司令;另外身材矮短、留著滑稽胡須的男子是炮兵司令葉稚博。幾個人的服裝各異,汪、葉兩人更是穿著達賴喇嘛的近衛(wèi)儀仗服,看上去簡直就是一身奇特的球服。
四人中,有曾聽聞夫人不喜交往的,就只輕輕和她握了握手。唯有揚辛在一瞬間露出了受到?jīng)_擊的眼神,全身上下出現(xiàn)異樣顫動。之后向他詢問此事,他竟一臉認真地答道:
“你有沒有觸摸過死后還殘留著些許體溫的尸體?盡管她還活著,但那只手的溫度卻和尸體的余溫完全一樣?!狈蛉说氖终?,就是如此缺乏生理性的感觸。
夫人的這種令人不快的傾向,在其后招待飲茶之時,依舊令扎羅夫困擾不堪。每次看到正面對坐的她那張總是如面具般靜止不動的臉,扎羅夫就覺得自己是一名必須馴服一頭難纏動物的馴獸師。幸好他擅長處世,總能設(shè)法挑起話題,巧妙地令談話氣氛變得熱烈起來。夫人受到影響,漸漸啟齒同眾人交談。
“對了,恕我冒昧?!痹_夫看準一個機會,忽然問道,“夫人,不知您是否愿意向我透露,您為何會將青春埋葬在此?如此不問世事、與世無緣的生活,難道您不覺得這是一種罪行妄想患者強加給自身的苦刑嗎?”
“當然,這其中確有緣故。”夫人痛心地點了點頭,“但您若覺得這是因戀愛、犯罪或信仰等而引起的話,那就大錯特錯。坦率地說,這不是我個人的因素所促成的,這很明顯,但若您繼續(xù)追問的話,那我只能回答:這是家父的意思。我這么說,原因就在于家父的意志把我給牢牢拴在了這片土地上。而最后,家父卻把這個秘密帶進了墳?zāi)?容我說得更詳細些好了。那一年我二十四歲,剛從斯德哥爾摩的卡羅林斯卡醫(yī)大畢業(yè)。”
“您的專業(yè)是?”扎羅夫插了句嘴。
“細菌學(xué)。不過,若非家父反對,我當時大概就去學(xué)女子不問津的法醫(yī)學(xué)了。所以那個時候,我只要有空,總會跑去聽艾克曼教授的課。后來弗洛林教授被夫人毒殺,眾人都懷疑這是他的學(xué)術(shù)論敵曼奈爾教授所指使的,我還曾意外幫了點兒小忙呢。”她的這句話,在后面發(fā)生的殺人案中,令扎羅夫意識到爭論者的出現(xiàn),從心理上給他造成沉重的壓力。熾熱得如同火花一般的推論和沉著冷靜的批判態(tài)度 盡管這對立一直持續(xù)到了終局,但扎羅夫在這番滔滔大論結(jié)束之后,卻以一種近乎畏懼的感情,窺伺著夫人的嘴唇。
接著,夫人繼續(xù)說道:
“當時,我聽從家父的召喚,第一次踏上了八仙寨的土地。但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