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落誰手(4)

崇禎王朝 作者:趙云聲


 

崔呈秀只得收起銀票,可神情卻是一臉的不滿。

“給臉不要臉!”魏忠賢將銀票狠狠地摔在桌上,“目中無人!大膽放肆!袁蠻子既不識抬舉,就……拿他問罪!”

崔呈秀一聽給袁崇煥問罪,他竟驚詫得張口結(jié)舌!心想此次以御旨召喚袁崇煥進京,本意是要論功行賞的,再說昨晚去送銀票,名目也是慶功,怎么一夜之間慶功就變成問罪了呢?抬眼見魏忠賢緊盯著自己,便頗感為難地:“魏公公,袁崇煥連戰(zhàn)皆捷,功高蓋世,這罪……不好定??!”

“不好定?”魏忠賢露出一絲冷笑,“什么叫指鹿為馬,你總該知道吧?”

崔呈秀是個得過功名的人,當然知道這個出于《史記·秦始皇本紀》中的典故:趙高欲為亂,恐群臣不聽,乃先設(shè)驗,持鹿獻于二世,曰:“馬也?!鼻囟佬υ唬骸柏┫嗾`耶?謂鹿為馬?!眴栕笥遥笥一蚰?,或言馬以阿順趙高?;蜓月拐撸w高因陰中諸言鹿者以法。這個典故是說權(quán)奸誤國,有意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崔呈秀對于魏忠賢甘愿以權(quán)奸自許,并沒有多想,但趙高那僅僅是鹿與馬的識別問題,而袁崇煥卻是盡人皆知的蓋世之功。

魏忠賢見崔呈秀面有難色,便問道:“你說說,袁崇煥他都是什么功勞?”

崔呈秀深深咽了口唾沫后,清了清嗓音,介紹說:“經(jīng)略高第恣意妄為,招致東線慘敗后,后金便舉兵西度,以十萬之眾圍困寧遠。寧遠城中僅有萬人,袁崇煥立即召集將士誓死守御、書寫血書以激勵將士忠義之心,然后堅壁清野、嚴陣以待,最后交戰(zhàn)數(shù)日,終使后金死傷慘重,被迫撤圍敗走。這是以少勝多……”

“得了!”魏忠賢揮手打斷了崔呈秀,“后金來了,圍著他,他是不是沒有出擊?”

崔呈秀疑惑地點了點頭。

魏忠賢緩緩翻動一下手掌,陰笑道:“那咱就定他個貪生怕死,貽誤軍機,當擊不擊。這該當何罪?”

“這……”崔呈秀遲疑了一下,但隨即便領(lǐng)悟地點頭唯諾,“對,就定他個貪生怕死,貽誤軍機!”

“還有呢?”

“還有就是錦州被圍,皇太極希望借圍城之機引出袁崇煥,但袁崇煥識破詭計……”

“停!”魏忠賢又抬手制止,“他不是沒有出兵救錦州嗎?那咱再定他個畏敵如虎,見死不救,當援不援。又該當何罪?”

崔呈秀連連點頭……

“還有!”魏忠賢面帶怒容地說,“老夫本想拉他一把,視作心腹,袁崇煥竟然退回賞銀,羞辱老夫,蔑視朝廷。又該當何罪!”

“如此一說,確當……死罪!”

“怎么處置都不過分!”魏忠賢表情陰冷,從容吩咐,“念袁蠻子并非東林黨徒,從輕發(fā)落,削職為民,放歸故里!”

慶功變?yōu)閱栕铮钪歼M京領(lǐng)賞成了削職為民,放歸故里!這消息傳至湖廣會館,怎能不讓人義憤填膺、憤怒至極呢?

“這是什么世道!忠奸不分,黑白顛倒!老子不干了!”早就對朝廷不滿的孫祖壽,說著將頭上的官盔摘下,狠狠地擲于桌上!

“這就是官場啊!”祖象升望著桌上的官盔,不勝悲嘆地說,“變白為黑,變黑為白,功可變罪,于天不公,于理難容!既然崇煥兄無功有罪,削職為民,我祖象升的功也不要了,一樣削職為民!”說完也脫下朝服,放在桌上。

謝尚政見狀,也邊脫朝服冠帶邊說:“對!我的功也不要了!”

袁崇煥見此,深為感動,他一邊幫弟兄們拾起掉在地上的衣物,一邊勸慰:“弟兄們的功是朝廷論功行賞,皇上親批御賜,是用命換來的,怎能不要呢?”

謝尚政忍不住失聲啜泣,他揩著淚水說:“崇煥兄,你……冤枉啊!”

謝尚政長長嘆了一口氣:“我這心里面憋得慌??!”他見弟兄們都沉悶著,再也沒有話說,便突發(fā)奇想地說,“崇煥兄,何不今晚我們?nèi)ノ醮涸和嫱嫒绾??一解憂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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