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西入秦關(guān)的情況又如何呢?出發(fā)前,劉邦駐兵碭郡(今河南商丘南)。從碭郡入秦有兩條路可選:一是西進走函谷關(guān)進入關(guān)中,陳勝的部將周文走的就是這條路線;二是南下從陜西武關(guān)進入關(guān)中。據(jù)《史記·高祖本紀》《史記·秦楚之際月表》《史記·曹相國世家》《史記·樊噲列傳》等文獻記載,劉邦行軍的路線是先北上,再西進至洛陽,然后南下宛城,從陜西武關(guān)進入關(guān)中。
關(guān)于劉邦為何要選擇這樣的行軍路線,《史記》《漢書》中都沒有交代原因,我們只能作一些簡單的推測:先北上是為了解除楚王熊心所在彭城受到的秦軍威脅,同時也策應(yīng)宋義、項羽軍的北伐,解除其后顧之憂。此后為了能盡快入關(guān),便選擇向洛陽進發(fā)。
萬事開頭難。西征之始劉邦并不順利,還好他內(nèi)心夠強大,越戰(zhàn)越勇,從南取宛城開始,幾乎是順風順水,高歌猛進,就這樣一直打到咸陽。
當然,劉邦之所以能扭轉(zhuǎn)局面,也絕非靠著一己之力。在攻取重鎮(zhèn)陳留之時,他便有幸得到了一位賢士相助,不費一兵一卒順利通關(guān)。
這位賢士便是后來最得劉邦私心的高陽酒徒酈食其。酈食其是個家境貧窮、胸懷大志的“落魄”書生,為了生存做了個里巷看門人。地位雖然卑下,但為人狂放豁達又博學雄辯,因此縣中有權(quán)有勢的人從不敢使喚他(縣中賢豪不敢役),并稱他為“狂生”。秦末大起義開始之后,酈食其心里蠢蠢欲動,開始暗自尋找機會。像酈食其這樣的讀書人,肯定沒辦法去打仗,想要出頭,唯一的辦法就是尋覓一個值得自己“智力投資”的潛力股。當時,陳勝、項梁手下的將領(lǐng)都在陳留一帶擴充地盤,經(jīng)過高陽的就有好幾十人,沒想到酈食其竟然一個也沒看上。
劉邦從西征開始就在各地招賢納士,希望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得力助手。湊巧劉邦手下一位“騎士”跟酈食其是同一條街上的鄰居,當軍至陳留附近時,酈食其便親自拜訪故人,說:我聽說沛公為人傲慢,但心胸大度。他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主公,能不能讓我先見見他。你就對沛公說,我們街坊有位酈先生,六十幾歲,身長八尺,大家都叫他“狂生”,但酈先生自己卻說他不是狂生。騎士說:沛公不喜歡儒生,來的客人只要戴著儒生的帽子,沛公總是要把那人的帽子解下來往里尿尿。和人說話也常常破口大罵,你可千萬別說你是“儒生”啊。酈食其說:你只管把我說的話轉(zhuǎn)達給他就好,我自有辦法!后來,這位騎士找了個機會將話傳給了沛公。劉邦到了高陽,駐扎下來后,便召見了酈食其。
酈食其應(yīng)命而來,遞入名片,瞥見劉邦正坐在那兒讓兩名女子為他洗腳。酈食其心里明白,劉邦這是在試探自己呢。他沒有下拜,只作了一個長揖,然后問劉邦:足下是想助秦滅諸侯呢,還是想率領(lǐng)諸侯破秦呢?劉邦一聽,破口大罵:該死的儒生!天下百姓長期受秦禍害,所以諸侯才相繼起兵反秦,怎么能說我是幫秦滅諸侯呢?酈食其淡定地回答:既然是要破秦,那一定要聚義兵,誅無道,不應(yīng)當這么沒有禮貌地見長者。劉邦聽酈食其這么說,心里一驚,立即停止了洗腳,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恭敬地請酈食其上座,并向他道歉。
酈食其趁機為劉邦講了戰(zhàn)國末年六國合縱連橫之事,他本來就飽讀史書,能言善辯,一陣工夫便將劉邦忽悠得心悅誠服。劉邦特地留了酈食其一起吃飯,席間悄悄問他:你有什么好計謀嗎?酈食其回答:足下初起,收聚散兵,不滿萬人,就想“徑入強秦”。這好比虎口拔牙,兇險非常。陳留這個地方四通八達,城高糧多,我和陳留縣令私交也不錯。不如讓我先去勸說一番,如果他聽我勸,自然大功告成。如果他不聽,你再出兵攻打也不遲,我還可以給你做內(nèi)應(yīng)。劉邦暗自揣摩片刻,決定依酈食其之計行事。
酈食其作為劉邦的代言人前往游說陳留縣令,劉邦則親率大兵尾隨其后,靜候消息。陳留縣令不愿受降,劉邦趁其未加戒備之際閃電偷襲成功。
智取陳留是劉邦西入秦關(guān)打的第一個大勝仗,意義非凡,重要的是,這使劉邦的西征軍獲得大量的糧草和行軍物資,解除了后顧之憂。
酈食其適時地向劉邦推薦了自己的弟弟酈商。劉邦任命酈商為將軍,率領(lǐng)數(shù)千人隨自己南下,并且封酈食其為廣野君。這就像曹操在著名的《短歌行》中所吟唱的:“月明星稀,烏雀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边@一場明主求賢,賢士擇主的華麗演出,預(yù)示著君臣遇合的時機正在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