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錢

經(jīng)常在客戶那邊跑，就難免和一些對手廠商的員工打照面。由于大家都在看似專業(yè)競爭的外表下覬覦同一塊并不太大的餅，因此見面時的表現(xiàn)就挺微妙：銷售見面一般過分地熱情招呼，有的甚至還勾肩搭背地寒暄，但他們交換的話題極其有限，大多和附近的娛樂場所有關(guān)。即使偶爾觸及生意，也是假惺惺地互相恭維。

工程師之間的對話稍微正常一點，聊聊技術(shù)發(fā)展的同時都各自保持著警惕的矜持。那時認識一個國內(nèi)廠商的工程師小錢，剛?cè)胄胁痪?，喜歡對江湖大事發(fā)表評論的他和我聊得不錯。有一次因為他們公司發(fā)布一款連名稱都和思科一樣的低端路由器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我和他談起這事兒，他告訴我好像有人要采取法律行動，不過又挺老道地說，這種事兒一般都會通過某種另外的渠道解決?！按蠹叶际窃谶@個圈兒里混的，彼此都會給個面子?！彼f。

后來思科在南邊中了一張?zhí)柗Q亞洲最大的ATM-LANE園區(qū)網(wǎng)，用戶就是小錢他們公司，而且，是很戲劇性地從已經(jīng)小簽的三康姆手里翻回來的。負責那個客戶的思科銷售團隊一時名聲大振風光無比，這個案例也被廣泛地作為標本在思科內(nèi)部流傳。

之后，前面的那件所謂糾紛就不了了之了。

后來的幾年，已經(jīng)轉(zhuǎn)行的小錢碰到我總是會說起這個他認為是貪圖小利養(yǎng)虎為患的故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這么回事。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思科在三康姆退出高端市場后有過一段甜蜜的日子，只是好景不長而已。

老海

就在我覺得一切都走上了自己可以控制的軌道，可以好好琢磨琢磨CCIE這件事兒的時候，老海卻準備抽身而退了。

那是一個冬天的中午，老海興沖沖地跑過來叫我一起吃飯。

這次沒有在附近找地方。老海叫了車，我們一起來到一家專門吃甲魚烏龜?shù)酿^子。這個館子很有趣，沒有大堂而全是包房，居然還有兩個人用的包房。

老海很熟練地點了個所謂野生甲魚火鍋，服務員拎著一只活甲魚上來給我們驗明正身的時候，老海特別關(guān)照他務必讓我們見到甲魚的全尸。我笑著問老海：“到底是不是全尸你怎么判別呢？”

服務員走了以后老海說：“咳，說了比不說強，他們總會少拿走一點吧?！?/p>

熱騰騰的甲魚上來以后，兩人專心地唏哩嗦咯吃了一陣，味道的確不錯。老海拿張餐巾紙擦擦額頭的汗說：“兄弟啊，我們倆要拜拜啦?！?/p>

“啥意思？”

老海又低下頭去邊吃邊說：“我推薦了個人，將來她做這邊的銷售?！?/p>

“怎么了？這邊今年應該還有機會??？”

老海抬起頭看著我笑了笑說：“那我就把這些莊稼留給你們啦，我總不能全拔光了再走啊。哈哈?！?/p>

我想，他是不會跟我說真實原因的，其實這事兒也和我無關(guān)。但是無論如何他是我共事過的第一個銷售，而且大家作為綁在一根繩子上的兩只螞蚱一起撲騰了一年多。

我有點悵然若失。

瑜總

老海并沒有離開思科，我想他只是選擇了把自己的主攻方向放到另一個更有把握有好收成的客戶，而把這邊交給新來的銷售。

被老海介紹進思科的新銷售是瑜總，女，原來在客戶的管理部門工作。瑜總30歲左右，身材高挑長發(fā)飄飄，她是帶著鼓足的勇氣和緊張的笑容走進思科辦公室的。

當時我心里有點擔心：從國營單位人人仰視的位置跑來做這個需要仰視人人的掌柜，她行嗎？

第一次見面，老海就帶著大家一起去了客戶那邊，介紹之后發(fā)現(xiàn)客戶幾乎都認識瑜總，而且看得出來，作為原來的老同事，大家在級別上的差距還是很遠的。客戶對她都很客氣，還在就原來單位里的一些事情和瑜總打哈哈，但很明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那種“哦，原來你也……”這樣的笑容。不知道瑜總面對這一切的時候心里是什么樣的感受。

從客戶辦公室里出來，老海翻來覆去地給瑜總講述一個我似曾相識的詞：Totalownership?！皬默F(xiàn)在開始，這里的一切就交給你啦，OK？”老海挺溫柔地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