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趙天王石虎雖然沒能與成漢聯(lián)兵,但自覺軍事力量比起沒有名將領(lǐng)銜的東晉軍隊還是要強得多(這時像陶侃這樣的老一代名將已經(jīng)去世,而新一代的人才在幾次大亂之后還沒有能夠成長起來,確實是東晉的“人才斷檔期”)。后趙建武五年(公元339年),石虎以夔安為大都督,統(tǒng)帥石鑒、石閔、李農(nóng)等五位將軍,領(lǐng)兵五萬侵犯東晉荊州、揚州的北部邊境,又以騎兵二萬專門攻打駐守武昌的庾亮在江北分兵守衛(wèi)的小城邾城。
邾城的守將毛寶向庾亮求救,庾亮以城墻堅固為由,并沒有派遣援兵。后趙諸將的軍隊在江北沒有遇到什么頑強的抵抗,便先后攻下了沔陰、沔南、白石和邾城,各城守將盡皆戰(zhàn)死。
庾亮得到邾城失陷的消息,才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趕緊向朝廷上表陳述自己的罪狀,自貶官階三等。幸好竟陵太守李陽在石城的戰(zhàn)斗中擊敗了夔安的軍隊。夔安在漢水以東掠奪一陣,就領(lǐng)兵北還,臨走時又強行驅(qū)趕當?shù)仄咔Ф鄳舭傩毡边w幽州、冀州,以補充北方戰(zhàn)亂后稀少的人口。
后趙向南方用兵,每次的結(jié)果都是搶掠一番就退回,總?cè)〉貌涣藢嵸|(zhì)性的進展,其間固然有兵力匱乏的問題,比如士兵數(shù)量雖多,卻多為北方軍隊,戰(zhàn)斗力強的都是騎兵,到了江淮一帶能夠?qū)嶋H投入戰(zhàn)爭的少,但根本原因在于它的內(nèi)憂外患。石虎即位以來,對百姓的統(tǒng)治極為殘暴,各地的反抗斗爭此起彼伏,雖然在石虎的鐵腕政策下難以坐大,無形中卻消耗了后趙自身的實力。而令石虎頭痛的前燕在后趙的東北面又是活動異常頻繁,剛剛從段氏手中得到的幽州遼西各城尚是后趙的“軟肋”。在與狡猾多謀的慕容皝的對抗中后趙顯然處在下風。
石虎在攻晉的當年又急調(diào)撫軍將軍李農(nóng)到東北邊境執(zhí)掌遼西、北平的軍事,想在與前燕的攻守戰(zhàn)中撈得便宜。李農(nóng)與后趙征北大將軍張舉進攻前燕的凡城(今河北平泉南),慕容皝在凡城的守將大悅綰身先士卒,親自率兵抵抗趙兵。后趙軍不能取勝,這使石虎感到東北的壓力太大,他將遼西的百姓全部遷到冀州以南地區(qū),以防止前燕的突襲。
(石虎終于也有“退縮”的時候,面對慕容皝這個對手,也真是難為他了。一方只知窮兵黷武,極盡所能地擴充軍事力量;另一方則講究策略,在軍事上不處于優(yōu)勢的情況下,進攻時發(fā)揮騎兵游擊作戰(zhàn)的機動性,防守時注重守城的穩(wěn)固。石虎整日除了用兵就是打獵,還想做不朽之君,他是一輩子也睡不醒的。)
慕容皝此時雖然稱王,但由于規(guī)模和地盤有限,只能算是地方割據(jù)。他采取遠交近攻的政策,一面向東晉稱藩,一如當初的公孫淵與孫權(quán),一面把精力放在攻滅他東北的兩大勢力宇文部和高句麗上。
宇文部幾十年來一直被慕容部壓得喘不過氣來,對慕容部屢戰(zhàn)屢敗。段部滅亡以后,慕容翰來投奔宇文逸豆歸,如果用得好,也許宇文部還有轉(zhuǎn)機。但宇文逸豆歸卻是個嫉賢妒能之人,一點不曉得慕容翰的好處。慕容翰待的時間長了,意識到自己早晚會被宇文部的人搞死,就學當年的孫臏,假裝發(fā)瘋,整日喝酒,又常常披散了頭發(fā)胡亂唱歌,可憐巴巴地向人們討要吃的。宇文部的人以為他真的瘋了,也就不再把他放在眼里。慕容翰因此倒得了個方便在宇文部的境內(nèi)到處游逛,暗自把各處的山川險要,一一記在心中。
這時,慕容翰那個在國中為王的弟弟慕容皝忽然念起兄弟情誼來,他派了個叫做王車的商人前往宇文部做買賣,打聽慕容翰的情況。慕容翰見到王車,什么也沒說,只把手摸著胸口,朝王車點頭。王車不解其意,回來向慕容皝一稟告,慕容皝高興地說:“慕容翰要回來了!”慕容皝知道慕容翰沒有稱手的弓箭,就為他定制了一副三石的弓箭,讓王車埋在路邊某處,并告知慕容翰。
慕容翰將一切打點完畢,乘人不備時把逸豆歸的名馬偷了出來,帶著兩個兒子取出王車埋下的弓箭,便向慕容部的方向逃去。宇文逸豆歸得到慕容翰盜馬出逃的消息,方才明白上了慕容翰的當,立即派人騎著快馬去追趕。
騎兵隊在快出宇文部邊境的地方終于趕上了慕容翰父子,催促慕容翰回去,慕容翰遠遠地說道:“我久客他鄉(xiāng),今日思歸,既然上了馬,就沒有回頭的道理。我當初裝傻是騙你們的,我從前的武藝還在,你們不要硬逼我,否則就是自取死路!”
騎兵不以為然,還要向前。慕容翰道:“我在你們國內(nèi)也住了不少時間,我今天不想殺人,這樣吧,你們把你們的刀放在離我百步遠的地方,由我來射箭,如果一發(fā)即中,你們就請返回,否則你們只管來抓我?!?/p>
騎兵們不信這個裝瘋賣傻的慕容翰能有如此神力,有個騎兵馬上解下手中的刀立好,慕容翰取出慕容皝贈予的弓箭,一發(fā)射出,正中刀環(huán),一旁觀看的騎兵見狀大驚,知道自己都不是慕容翰的對手,就此紛紛散去。
(證明軍隊的實力強弱恐怕只能到戰(zhàn)場上去一決高下,而證明個人的武力高低,則可以通過兩種方式,一個是直接的對抗,一個是自我的展示。這就好比現(xiàn)代武術(shù)比賽中的散打和套路,兩者看起來方式各異,實際上卻是相輔相成的。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目標,當然是所有人追求的最高境界。慕容翰百步射環(huán)這一節(jié),與呂布的轅門射戟何其相似。以箭法的高超來顯示自己的武功,古時甚多。古代的神射手如后羿、養(yǎng)由基等,多被視為勇士,為人們所崇敬。六藝中孔子以“射”一項來作為武藝的代表,也可看出弓箭術(shù)在武藝中的獨特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