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眼中迸出怒火?!皟赡昵鞍捉饾h公爵都不敢這么說,就被這個國王處死了,”他用很低的聲音說,“是我的父親親手簽署的處決令。這可不是一個不在意繼承人是誰的國王。你永遠、到死也不許再說這種話,否則你后半輩子就不會在希佛,而是修道院的院墻里度過。我是當真的,安妮。我不會拿家族的安危給你的愚蠢埋單。”
他平靜的暴怒震住了她,她哽了一下,試圖修復(fù)局面。“我不會再說了,”她低聲說,“但這可以試試。”
“別妄想了,”父親生硬地說,“諾森伯蘭家不會要你的,沃爾西主教也不會讓我們爬那么高,而國王會聽沃爾西的指使。”
“但亨利閣下答應(yīng)過我。”安妮沖動地喊道。
舅舅搖了搖頭,準備起身離席。會議結(jié)束了。
“等等,”安妮垂死掙扎,“我們可以做到的,我發(fā)誓。如果你們肯支持我,亨利·珀西也會支持我,那么主教、國王和公爵就得重新考慮此事。”
舅舅毫不猶豫:“不會的。別傻了。你斗不過沃爾西。舉國上下也沒有人能與他抗衡。我們不想冒險和他樹敵,他會把瑪麗從國王床上趕走,然后把西摩家的女兒塞進她的位子。我們?nèi)羰侵С帜悖诂旣惿砩匣ㄙM的一切就都打水漂了。這是瑪麗的機會,不是你的。我們不能讓你干擾她。得讓你把路讓開,至少到夏末,或者到明年?!?/p>
她呆若木雞。“但是我愛他。”她說。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死寂。
“真的,”她說,“我愛他?!?/p>
“這與我無關(guān),”父親說,“你的婚事是家族的事務(wù),用不著你插手。作為懲罰你要回希佛去至少待一年,你該覺得夠走運了。如果你寫信或回信給他,或者再去見他,就等著去修道院吧。這是最終判決?!?/p>
“好了,這還不是太糟糕?!眴讨螐娧b輕松地說道。他、安妮和我走向河道,準備搭船回約克府。一個穿霍華德家制服的仆人走在前面轟走乞丐和沿街兜售的小販,另一個走在后面保護我們。安妮茫然地走著,全然察覺不到這喧囂街道上混亂的人潮。
一些人站在手推車后面販售著貨物:面包、水果、活鴨和活雞,都是剛從鄉(xiāng)下運來的。一些城里的胖婦人正在購買商品,她們快人快語,不像鄉(xiāng)下男女那樣慢吞吞、小心翼翼地想為生計討個好價錢。一些小販的布袋中裝著詩集冊和樂譜,鞋匠擺出數(shù)雙做好的鞋子顯示他們能滿足各種尺碼。既有賣花的,又有賣豆瓣菜的;既有閑逛的小聽差,又有掃煙囪的人;有要到晚上才有活兒干的點燈男孩,還有街道清掃工。仆人們悠閑地往來于市場,每家店鋪外,老板娘大腹便便地坐在長凳上,對路人笑臉相迎,催他們進屋看看有什么要買的東西。
喬治像一根堅決的錐子,引著安妮和我穿過這市儈的錦緞。他要努力趕在安妮情緒崩潰的風(fēng)暴到來之前把她帶回家。
“真的還算很不錯了,我得說?!彼麍?zhí)著地說。
我們走到一個伸向河中的凸碼頭,霍華德家的仆人招呼了一艘船,“去約克府?!眴讨魏啙嵉卣f。
正好趕上漲潮,我們迅速向上游馳去。安妮茫然看著河岸兩旁散落著的城市垃圾。
我們踏上了約克府的防波堤,霍華德家的仆人們行過禮,就坐船回城了。喬治匆匆把安妮和我?guī)Щ胤块g,然后關(guān)上了門。
安妮立即向他轉(zhuǎn)過身,像只野貓似的撲過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扳離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