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撲到她膝下，抓過她的雙手熱烈親吻著，凱瑟琳再次像少女一樣歡笑起來，急切地大聲問：“怎么了？告訴我！告訴我！什么事？”而亨利只是念叨著：

“帕維亞！贊美上帝！帕維亞!”

他跳起來拉著她在屋里舞蹈，像小男孩一樣歡蹦亂跳。他的侍從官們這才跑進來，他是最先抵達王后宮中的。喬治和他的朋友弗朗西斯·韋斯頓匆匆忙忙進來，看到我，于是走到我身邊。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我一面問，一面捋順頭發(fā)，把裙子在腰間系好。

“一場大勝仗，”他說，“決定性的勝利。聽說法國潰不成軍，已經(jīng)徹底向我們敞開大門了。西班牙的查理摘取他的南方戰(zhàn)果，我們則可以占領(lǐng)北方。法國不復存在，它完蛋了。在法國的土地上將是西班牙帝國與英格蘭王國接壤了。我們把法國軍隊全都打回老家去了，現(xiàn)在我們是毋庸置疑的法國主人，是歐洲大部分領(lǐng)地的聯(lián)合統(tǒng)治者?！?/p>

“弗朗西斯戰(zhàn)敗了？”我想起那個與我們光輝的國王為敵、野心勃勃的王子，難以置信地問。

“一敗涂地，”弗朗西斯·韋斯頓肯定地說，“真是英格蘭的好日子！絕頂?shù)膭倮?！?/p>

我望向國王和王后。他不再嘗試跳舞，腳下的節(jié)奏已經(jīng)亂了，他緊緊把她抱在懷里，親吻她的前額、眼睛和嘴唇?！拔业闹翋?，”他說，“你的外甥是一個杰出的將領(lǐng)，這是他送給我最好的禮物。我們將把法國踏在腳下。我將成為實至名歸的英格蘭和法蘭西共同的國王。理查德·德拉波羅[　理查德·德拉波羅（？-1525年2月）：約克家族最后一個公開覬覦英格蘭王位的后裔。1523年與法國弗朗西斯一世結(jié)盟，策劃謀反，企圖復辟約克王朝。1525年2月死于帕維亞戰(zhàn)役。

]已死，他篡位的威脅也一并消亡。法王弗朗西斯將成階下囚，法國覆滅了。你的外甥和我是歐洲最偉大的國王，我們的聯(lián)盟將擁有一切。我父親從你和你的家族開始的所有計劃，今天都在我們身上實現(xiàn)了?！?/p>

王后的臉上綻出喜悅的光彩，歲月的痕跡被他的吻層層剝落。她雙頰緋紅，藍色的眼睛閃著光，腰肢在他的擁抱中變得嬌柔。

“天佑西班牙和西班牙的公主！”亨利突然高吼道，群臣們異口同聲地發(fā)出回音。

喬治瞥了我一眼。“天佑西班牙公主?！彼p聲說。

“阿門?！蔽艺f，當我看見她神采奕奕地把頭靠在丈夫的肩上，對著歡呼的侍臣們微笑時，我發(fā)覺自己真心地為她高興?！鞍㈤T，上天保佑她永遠像此刻一般幸福吧。”

我們沉醉在勝利的狂喜中，從這一天開始又持續(xù)了四天。仿佛主顯節(jié)的狂歡出現(xiàn)在了三月中旬。從城堡天臺上可以看見通往倫敦的方向全都點亮了引路的火炬，倫敦城在夜幕下一片通紅，街頭巷尾都點燃篝火，人們在叉烤牛羊肉。教堂鐘聲齊鳴，不絕于耳，王國里的每個人都在慶祝這場擊潰了英格蘭最古老勁敵的完勝。我們的膳食中有些特意為應(yīng)景而更名，什么帕維亞孔雀肉、帕維亞布丁、西班牙歡樂糖和查理牛奶凍。沃爾西主教在圣保羅教堂主持了一個特別的大彌撒，王國內(nèi)的每一座教堂都在感恩帕維亞的勝利和為英格蘭贏得勝利的帝王—西班牙的查理、凱瑟琳王后可敬的外甥。

現(xiàn)在毋庸置疑坐在國王右手邊的人是誰了。是王后，她身著濃烈的深紅與金色走過皇宮大廳，揚著頭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她不是炫耀自己榮光再現(xiàn)。她接受它如同接受自己曾經(jīng)的黯淡，接受皇家婚姻必然的宿命。如今她的地位重獲提升，她驕傲的神態(tài)，與一度身陷陰霾時并無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