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淚打濕了我的脖子,我摟緊他,輕輕搖晃著,好像他是我的孩子一樣?!澳氵€有時間,亨利,”我輕聲說,“你還年輕。有能力,能生育。如果王后能夠放手,你仍然有機(jī)會獲得繼承人?!?/p>
他難以慰藉,像個孩子似的抽泣著,我輕晃著他,不再嘗試說服什么,只是撫摸著、哄著、呢喃著“好了,好了,好了”,直到他悲戚的風(fēng)暴平息,沉沉睡去,他依然躺在我的懷中,睫毛上淚水密布,可愛的嘴唇頹喪地耷拉著。
我依舊無法入眠。他的腦袋重重壓在我的大腿上,我用胳膊支撐著他的雙肩,整晚都在祈禱自己不要移動。這一次我思緒萬千。我頭一次聽到家族以外的人對王后的威脅。這是國王的金口一言,對于王后來說將比以往的任何事都要更加嚴(yán)重。
天亮前亨利輾轉(zhuǎn)起來,就拉我開始做愛。他很快完事,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又昏昏沉沉地睡著,直到寢宮侍應(yīng)端著一罐熱水進(jìn)來為他洗漱,小廝來把爐火撥旺,他才醒過來。我把圍在我們周圍的床幃拉開,披上我的長袍,穿上高跟鞋。
“今天和我一起去打獵嗎?”亨利問。
我伸展著整晚撐著他的發(fā)僵的脊背,仿佛完完全全沒有一點(diǎn)疲憊似的微笑著,“哦,好啊?!蔽腋吲d地說。
他點(diǎn)點(diǎn)頭,“彌撒之后去?!彼f完便要我退下了。
我走出去。喬治如往常一樣忠誠地在前廳等我,手里把玩著一個鍍金的填滿藥草的香盒,深嗅著。我從國王房間中出來時,他多看了我一眼。
“有麻煩?”他問。
“不是我們的?!?/p>
“那就好,是誰的?”他愉快地問著,拉我搭著他的手臂,悠閑地伴著我走出房間,走下樓梯到大廳中。
“你能保密嗎?”
他露出不確定的神情,“告訴我,讓我自己判斷吧?!?/p>
“你覺得我是個十足的笨蛋嗎 ”我惱怒地問。
他露出他無比迷人的笑容,“有時候是,”他說,“說說吧,什么秘密?”
“是亨利,”我說,“他昨晚哭了,說上帝的詛咒讓他沒有兒子。”
喬治停下來?!霸{咒?是他說的詛咒?”
我點(diǎn)點(diǎn)頭?!八J(rèn)為上帝不賜給他兒子,是因為他娶了他的嫂子?!?/p>
哥哥露出毫不掩飾的欣喜神色?!皝?,”他說,“快點(diǎn)走?!?/p>
他拉著我走下第二層階梯來到那個熟悉的地方。
“我還沒更衣呢?!?/p>
“沒關(guān)系。我們?nèi)フ一羧A德舅舅?!?/p>
“為什么?”
“因為國王終于走到我們希望的那一步了。終于,終于?!?/p>
“我們希望他認(rèn)為自己被詛咒了?”
“老天爺,當(dāng)然了?!?/p>
我停下來,想要把手從他肘彎里抽出來,但他死死抓住,拉著我向前走?!盀槭裁??”
“我就說你是個傻瓜嘛?!彼纱嗟卣f,伸手去敲舅舅的房門。
門開了?!白詈檬莵碚f要緊事的,”還沒看到我們,舅舅就警告道,“進(jìn)來?!?/p>
喬治把我推進(jìn)去,隨后關(guān)上門。
舅舅坐在他的起居室的小壁爐前,披著一件裘皮長袍,旁邊放著一壺麥芽酒,一捆紙張擺在面前。沒有其他人在房間里。喬治迅速打量了房間一圈,“方便說話嗎?”
舅舅點(diǎn)點(diǎn)頭,等待著。
“我剛帶她從國王床上回來,”他說,“國王對她說,他沒有子嗣是因為上帝的旨意。他說自己被詛咒了?!?/p>
舅舅銳利的目光掃到我的臉上,“他這么說了?他說到詛咒了?”
我遲疑了。亨利在我的懷中哭泣,抱著我,仿佛我是世間唯一懂得他傷痛的女人。一種背叛的感覺一定流露在我的臉上,于是舅舅笑了兩聲,把一截木頭踢進(jìn)壁爐的熊熊火焰中,示意喬治讓我坐到火爐邊的長凳上?!案嬖V我,”他不動聲色地威脅道,“要是你今年夏天想在希佛見到你的孩子們,要是你想在你的兒子能穿褲子以前見到他,就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