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沒有在令兄身上下注?!?/p>
“我絕不會(huì)在任何競技比賽中與陛下對賭,”我說,“我可得守住自己那點(diǎn)而小財(cái)。”
他微笑著從侍童手里取過汗巾抹了一把通紅的面頰。
“我來是懇求恩典的,”趁還沒有人來打擾我趕忙說道,“我想探望我們的兒子,還有女兒,想在宮廷出去巡游之前走。”
“鬼知道我們要去哪里,”亨利說著,眉毛就擰了起來,“沃爾西老是說……”
“如果能即刻動(dòng)身,我一周內(nèi)便會(huì)返回,”我輕聲說,“然后與您同行,您決定去哪都行?!?/p>
他不希望我離開。他嘴角的笑容消失了。我飛快地瞥了喬治一眼,催他出面幫我說情。
“那你回來的時(shí)候就能告訴我們孩子近況如何了!”喬治說,“看看他是不是和他的父親一樣英俊和強(qiáng)壯。保姆有沒有說他是金發(fā)?”
“是都鐸家的金發(fā),”我趕緊說,“不過沒人能告訴我他是不是比他的父親更帥氣。”
在亨利情緒低落之前,我們抓住了最后一絲興致。他的笑容回來了,“啊,你的嘴真甜,瑪麗。”
“在與您一同出游前我真想看看他有沒有被照顧妥帖,陛下?!蔽艺f。
“那好啊?!彼唤?jīng)心地說。他的眼睛從我身上轉(zhuǎn)向安妮,“我會(huì)找點(diǎn)事情做的?!?/p>
她身邊的女賓們見他朝那個(gè)方向看過去,全都微笑起來。更膽大的甩著頭發(fā)、轉(zhuǎn)過肩膀,像練馬場中訓(xùn)練有素的馬駒一樣賣弄姿態(tài)。只有安妮瞟了他一眼,就把頭轉(zhuǎn)開了,仿佛他的關(guān)注是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她轉(zhuǎn)移視線沖弗朗西斯微笑,她側(cè)首的姿態(tài)動(dòng)人心旌,猶如任何一個(gè)女人低聲的暗示。弗朗西斯立刻走到她的身邊,抬起她的手,湊到嘴邊親吻。
國王的臉色難看起來,安妮的魯莽讓我大惑不解。國王把汗巾搭在脖子上,打開網(wǎng)球場的門。女人們?nèi)俭@訝地站起身,屈膝行禮。安妮四下看看,才悠然把手從弗朗西斯爵士的親吻中收回,淺淺行了個(gè)禮。
“你倒是有沒有看一眼比賽?”國王沒好氣地問她。
安妮站起身,微笑地望著他,仿佛他的不悅毫無意義?!拔掖蠹s看了一半?!彼U不在乎地說。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耙话雴?,女士?”
“我為何要看您的對手呢,陛下?既然您在場上?!?/p>
沉默了片刻,他大笑起來,周圍的宮人們也一同諂媚地笑起來,好似前一秒誰都沒有屏息靜觀她的無禮。安妮面帶燦爛狡黠的微笑。
“看來這場比賽對你沒什么意義,”亨利說,“所以你只看了一半?!?/p>
“我只看陽光,不看陰影,”她伶牙俐齒地說,“我只看白晝,不看黑夜?!?/p>
“你說我是太陽?”他問。
她笑了,“令人目眩,”她輕聲道,話語中極盡狎昵的奉承,“光芒耀眼?!?/p>
“你說我光芒耀眼?”他問。
她瞪大了雙眼,仿佛詫異于他的誤解?!拔沂钦f太陽,陛下。今天的太陽真耀眼?!?/p>
希佛如一座灰色的塔樓島,聳立在肯特郡郁郁蔥蔥的田野中央。我們從莊園東口一道疏忽打開的門進(jìn)入,背著西沉的落日騎向城堡。凌亂的紅瓦屋頂反射著金色的夕照,灰色的石墻倒影在護(hù)城河平靜的波光中,看上去像有兩座城堡,一座浮動(dòng)在另一座上,恍然我夢中的家園。一對野天鵝浮在護(hù)城河上,輕咬著對方,彎曲的脖頸構(gòu)成心的形狀。它們同倒影相映成趣,城堡的倒影在它們四周搖曳。
“真美,”喬治信口說道,“讓人想要永遠(yuǎn)待在這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