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有些冷漠。"要是你告訴別人,你的母親因為謀殺而在監(jiān)獄服刑,你朋友的父母們會怎么反應呢?這些年來,你應該一直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應該也很快樂。"
娜奧米頓了頓。一個穿著灰色制服和白色圍裙的中年婦女走進門廳,推著一個放著茶盤的小車。"這是戈蒂。戈蒂,你還記得凱爾茜吧?"
"記得,夫人。"戈蒂的眼睛里似有淚水涌上來。"上次見時你還是個小小孩呢。會跟人討餅干吃。"
凱爾茜一言不發(fā),不知道該對這個眼眶濕潤的陌生人說什么好。娜奧米輕輕捏了捏戈蒂的肩膀。"下次凱爾茜再來,你可得烤點兒餅干。謝謝戈蒂了。我來倒茶吧。"
"是,夫人。"她吸了吸鼻子,往外走去。在門口又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說,"她跟你真像,娜奧米小姐,像極了。"
"是的。"娜奧米溫柔地說,看了看女兒,"是很像。"
"我不記得她。"凱爾茜的聲音里有些挑釁的意味。她走近兩步,"我也不記得你。"
"我知道你不記得。你想要點兒糖嗎?還是檸檬?"
"這是文明嗎?"凱爾茜質(zhì)問道,"母女倆團圓,一起喝喝下午茶。你就希望我坐下來,跟你一起喝杯烏龍茶是嗎?"
"事實上,是伯爵紅茶。說真的,凱爾茜,我不知道我期待什么。你會生氣,肯定的。你有權生氣,指責,質(zhì)問,還有怨恨。"她給蓋比倒了一杯茶,手下仍然驚人地穩(wěn)當。"老實說,不管你說什么,做什么,我覺得都是正當?shù)摹?
"你為什么要給我寫信?"
娜奧米沉默了一刻,理清自己的語言和想法,又倒了一杯茶。"很多原因。有些是出于自私的原因,有些不是。我希望你能出于好奇而想見見我。你一直都是個好奇的孩子。我也知道你這段時間閑著沒什么事干。"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活?"
娜奧米的目光凝視著半空中,眼神跟煙道里升起的煙一樣模糊不可測。"你以為我死了,凱爾茜。我卻知道你活得好好的。我一直打聽你的消息。甚至在監(jiān)獄里,我也一直知道你的狀況。"
凱爾茜憤慨地向前邁了一步,竭力抑制自己想打翻面前茶盤和瓷器的沖動。雖然那樣一定會讓她滿足,非常滿足,但是也跟傻子沒兩樣。她強壓自己發(fā)作的欲望。
蓋比啜著茶,冷眼旁觀她竭力自控的樣子。很容易激動,他暗暗判斷道,有激情,不過也足夠聰明,能穩(wěn)住陣腳。這對母女倆恐怕并不知道,她們其實是多么相像。
"你居然監(jiān)視我。"凱爾茜一字一字地說,"怎么,難道你雇傭了偵探?"
"沒那么夸張。我父親一直盡力留意你的情況。"
"你的父親。"凱爾茜坐下來。"也就是我的外祖父了。"
"是的,他五年前去世了。你出生那年你外祖母就去世了,我是個獨生女,所以你也就免了一大群姨媽、姨父、表兄弟表姐妹的騷擾。你還有什么問題,我都會一一解答。如果你能給我多一點時間,再對我下定論的話,我會非常感激。"
那個在她腦海里縈繞不去、反復拷問的問題,她終于問出來了。語速很快,似乎怕自己稍微一猶豫,就會退縮。
"你真的殺了那個男人嗎?阿列克 布萊德利?"
娜奧米舉到唇邊的杯子頓住了,杯沿上方的眼睛鎮(zhèn)定地看著凱爾茜,然后一聲不發(fā)地放下杯子。
"是的。"她簡短地說,"我殺了他。"
"對不起,蓋比。"娜奧米站在窗邊,看著女兒駕車離去。"旁觀這些,讓你尷尬了。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