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大,卻充滿難聞的嘔吐物的味道。地上到處是臟亂的毛巾、黑色的腳印,還扔著一個洋酒酒瓶。
蕭正宏坐在沙發(fā)上,渾身像散了架。他的眼神空洞、迷離,哆嗦著從茶幾上拿了支煙,點上,抽了兩口就大聲干咳起來。薛佳走過去,拿掉煙卷:“別抽了,酒后抽煙很難受的?!?/p>
蕭正宏拉著薛佳的手:“我胃疼?!?/p>
薛佳掙脫開,找飲水機(jī)倒了杯熱水給他:“拿著,慢慢喝,一點點喝?!?/p>
蕭正宏很聽話,小口啜飲著。
薛佳開始收拾房間,把臟亂的衣物全扔到洗衣機(jī)里,又找拖把,把骯臟的地板擦了擦。房間實在是太大,她只能找最臟的地方擦。
早晨的太陽很好,薛佳開始仔細(xì)地打量這間房子??蛷d里擺設(shè)的家具都很高檔,沙發(fā)對面是巨大的液晶電視,迎窗有一張長長的大桌,上面是紙張、光碟、電腦,還有一個鏡框。薛佳好奇地走過去看,吃了一驚,照片居然是王小蘩。
蕭正宏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薛佳忙活,不發(fā)一言,直到薛佳注意到那張照片。他有氣無力地說:“沒錯,她是我女朋友?!?/p>
薛佳有點愣,這個八卦太突然了點。
“我們的關(guān)系是秘密的,沒人知道。”蕭正宏說,“至少現(xiàn)在,傳出去了不得了,你也別跟別人說?!?/p>
薛佳明白了。蕭正宏的女朋友突然在大火中喪生,內(nèi)心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又無處傾訴,所以,他得找一個和自己沒有利害沖突的人說出來。他在手機(jī)上看到昨天晚上的電話,里面有薛佳的,于是,就抓住了第一根救命稻草。
薛佳突然可憐起這個男人來。
她找了條毛巾,用熱水浸濕,幫蕭正宏擦了擦臉,接著又擦掉他襯衫上的污物。她說:“你說吧,也可以哭。”
蕭正宏好像得到了命令,猛地抱住薛佳,嚎啕大哭起來。他哭的聲音很大,哭聲中還間雜著口齒不清的話。薛佳想和他保持距離,卻被死死箍住,動都動不了。
薛佳聽清楚了,蕭正宏在哭喊:“你走了,我要這些還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p>
薛佳被說得也想哭,幸虧這個時候,手機(jī)響了。
薛佳順勢從蕭正宏身上爬起來,一邊接電話,一邊示意他收聲。電話是席文斌打過來的。報社規(guī)定,不管記者在哪里,每天早晨都要給部門主任一個電話,說清楚今天要干嗎。看到現(xiàn)在薛佳還沒消息,席文斌就主動打了電話。
“席哥,我在做個采訪?!毖延悬c慌張地說,看著蕭正宏。蕭正宏已經(jīng)在盡量控制,可是仍然發(fā)出啜泣。
席文斌顯然聽到這些聲音了,他只是遲疑了一下,說了聲:“注意安全。”
薛佳整理了一下衣服,遠(yuǎn)遠(yuǎn)地在蕭正宏對面坐下來。蕭正宏止住了哭泣,用紙巾在臉上擦,繼續(xù)說:“對不起。”
“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意外?傷亡的演員都有保險么?”薛佳盡量用公事公辦的口氣說話。
“我喝得太多了,全都想不起來了。”蕭正宏說,“在酒吧里不知道喝了多少,回到家又喝了一整瓶。”
“你其實記得挺清楚的?!毖驯M量語氣平和,“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p>
“是拍一場大火的戲?!笔捳晔址鲱~頭,表情很痛苦,“皇帝戰(zhàn)敗自焚,宮殿燃燒起來,公主倉皇逃出,慌亂間卻看到母后和大臣偷情……”
“那么,劇組會賠償么?是不是給演員上了保險?”
“都沒多少錢的……你知道那只是擺擺樣子……人死了,其實多少錢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