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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蓮花盞上金戈氣(8)

落蕊重芳 作者:姒姜


孫永航抱持不親不遠、不呢不淡的態(tài)度,并不熱絡(luò)也不得罪,只推說出征在即,諸事難理,便把這過分的殷勤化為疏淡。孫老爺子很是滿意孫子的做法,同時也病愈還朝。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朝中有誰樂見孫家真的發(fā)達?更別說還有文斕公主把持著權(quán)柄,真要安安心心地打場仗并不容易,只消稍稍使點絆,前軍將士就難有活路。所以,即使孫老爺子的病仍很厲害,也還是重新回到朝堂上。這當(dāng)然也是女皇所樂見的,朝局一動,孫家便是女皇要倚侍重用的人了,因為他畢竟是老臣、權(quán)臣,且在朝中便是文斕公主也要禮讓三分。

終究是要走了,五日來,駱垂綺不眠不休地趕制了一襲牛皮甲,兩眼熬得通紅,卻是怎么勸也不聽。最后,還是孫永航看不下去了,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按著她柔聲道:“不過是去平叛,我手頭有十萬驍兵,沒事的。”

駱垂綺怔怔地看著他,離別的愁緒與擔(dān)心全數(shù)揉進那雙沾滿了情絲的杏眸里,只是瞅著他,像是瞅不夠似的?!坝篮健?/p>

孫永航輕嘆一聲,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三個月后,我就回來了?!?/p>

駱垂綺咬著唇沉默,許久才哽著聲問:“毫發(fā)無傷?”

“……嗯,毫發(fā)無傷?!睂O永航握住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承諾。

駱垂綺忽然抬起臉,從枕畔翻出一雙精細的寶藍色荷包,默默地將其中一個替他系在脖頸上,纖手細細撫過上面的繡字,才定定地看牢了他,流溢出一抹堅決無悔之色,“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孫永航心弦一動,只覺一股又辣又燙的情義直沖胸臆,讓整個人都激切起來,似著了火般灼燙,卻又帶著刻骨銘心的酸澀,他用力握住頸上的荷包,“執(zhí)子之手,與子攜老!”

他將另一個系到駱垂綺白細的頸子上,那寶藍的緞子上以金線繡著幾行楷字:執(zhí)子之手,與子攜老。正與他頸上的相配成雙。

“永航!”駱垂綺摟住他的脖子,緊緊地抱住他,再也矜忍不住的淚意迸出眼眶,打濕了他的肩頭,連同那濕濕的濃濃情義一起滲入孫永航的心頭。

孫永航摟牢了她,將她抱坐在自己懷中,下巴抵著她的柔軟的秀發(fā),心神蕩漾,口中不禁吟出一支曲子,纏綿婉麗:“……何以致拳拳,綰臂雙金環(huán);何以致殷,約指一雙銀;何以致區(qū)區(qū),耳中雙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何以結(jié)恩情,佩玉綴羅纓;何以結(jié)中心,素縷連雙針;何以結(jié)相于,金薄畫搔頭;何以慰別離,耳后玳瑁釵;何以答歡悅,紈素三條裾;何以結(jié)愁悲,白絹雙中衣……垂綺,你全身上下,無一處沒有我們的情盟,你好好等著我回來,毫發(fā)無傷地回來,嗯?”

“嗯,我等你回來!毫發(fā)無傷地回來!”

七月初三,孫永航的大軍已抵達黃州喬岡,此處地接瀘州灃陵,灃水與夏江在此交匯。苗寇與馮源的叛軍還未曾侵襲到這里,但百二十里以外的奉貢卻已遭攻陷,據(jù)報守城將士均已殉職。

孫永航還未下馬,聽到的已是叛軍包圍了樂安鎮(zhèn)的消息?!皞髁钕氯?,立刻升帳議事?!睂O永航面色凝重,然舉止穩(wěn)健,并未因軍情緊急而顯慌亂。一旁的都尉聞諺暗里點了下頭,這位從未上過戰(zhàn)場的青年元帥,倒還頗沉得住氣。

“是,大將軍?!?/p>

不一刻,軍營里便傳出陣陣號鳴聲,各部將軍俱是連水也顧不上喝一口便直向青帳。校尉何長虎扣著頭盔,邊跑邊問著身邊的人,“哎,佐寅,你說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會怎么平叛?”

佐寅握緊了腰間的刀,一臉木然,“我只需執(zhí)行大將軍的命令就行了。”

“嗟!木人!真和你沒話說!”何長虎抹了把臉,厚重的鎧甲因大步奔跑而發(fā)出沉重的金屬摩擦的聲音,很悶,汗如同泉涌般冒了出來,有些滴入眼里。切!真是!也不想想他先衛(wèi)營搭建營地的辛苦,一到就號令升帳。這只有初次統(tǒng)兵的小子才會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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