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大將軍，各營將士均已齊集。”聞諺清點了人數(shù)，立時向?qū)O永航稟報。

孫永航抬起頭朝眾將一望，“好?！彼麑⑹种械恼檲蠼唤o聞諺，“聞將軍，把軍情給大家說一遍?！?/p>

聞諺接過，朗聲宣道：“六月三十日夜，瀘州樂安鎮(zhèn)遭叛軍圍堵。黃州二路援軍均遭覆滅，望速救援?！?/p>

此話一落，帳中一片寂靜。孫永航將案前的一卷軍圖懸在帳上，看了眼眾人道：“樂安軍民已死守三日，兵疲糧盡，甚至已有食人之事，若不速援，只怕樂安失守?！睒钒叉?zhèn)是瀘州最后一道門檻，一旦跨過，叛軍氣勢更盛，只怕長驅(qū)直入，后患無窮。

左將軍元達(dá)出列，“大將軍，末將愿率軍前去解圍?！?/p>

孫永航眼神深沉，并不承他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句，“元將軍想以何法解圍？叛軍兵馬近八萬，再加上苗寇從旁相助，在奉貢屯聚，約合兵馬十五萬，只等援軍一至，便打埋伏。元將軍想調(diào)多少兵馬救援？”

“這……”元達(dá)閉上了嘴。

何長虎在旁“哼”了聲，不服地嘀咕，“那便是要眼睜睜看著樂安陷落嘍？還不是怕死！”

孫永航聽得分明，“何校尉有何良策？”

何長虎見他居然能點出自己的名姓，一時倒微微愣了愣，自己不過與他見過兩面，話是半句沒說，想不到這小子記性倒好?！按髮④姡瑯钒参＜?，不可不救，豈可因前有大敵就畏葸不前？這樣貪生怕死，豈不枉為碧落男兒！”

話說得很沖，但聽入孫永航的耳里卻只是眼神一晃，“何校尉說得不錯。救是一定要救，但用兵之道，不在逞勇。前二次黃州援軍為何盡數(shù)覆沒？”他站起身，單指一點奉貢，“就是這里！由黃州發(fā)出的兵馬在通向樂安的途中，在這里，”他指尖劃向另一個點，“在落馬坡遇伏，遭圍殲。兩戰(zhàn)皆敗，前車之鑒哪！若此次我軍仍照此行事，只怕空負(fù)皇上圣意拳拳?！彼p昂了昂頭，雙目中射出星芒點點，“我有一計，不知眾將以為可行否？”他回身朝奉貢一指，“圍魏救趙。”

聞諺聽了一怔，腦中靈光閃動，“將軍的意思是取奉貢？”

“不錯?！睂O永航含笑一頷首，“假意救援樂安，實則直擊奉貢，聯(lián)了樂安西南，長泉駐在祥桂的兵馬，對樂安的敵軍來一個圍剿。若其不想死戰(zhàn)，必然敗逃，樂安之圍可解。”

元達(dá)想了想，點了點頭，但神色間仍有猶豫，“那萬一奉貢的苗寇堅守原地，那此一計就是枉然。”

“那就要引敵來犯了?！睂O永航一笑，“何校尉，明日你率一萬兵馬，列旗擂鼓，大肆鋪排前去救援樂安，務(wù)必讓敵軍以為我軍俱發(fā)兵援救，誘他來戰(zhàn)。左將軍元代，你則率余部，直襲奉貢?！?/p>

“是，將軍！”元代接令。

但何長虎卻心有不甘，不甘不愿地抱了一拳，口中直犯嘀咕，“又是誘敵之軍！從來就不會給我來個真格的仗打打！”

散帳后，何長虎走出中帳，烈日蒸烤之下的營地浮現(xiàn)出一股水樣的蠕動，心中莫名來些許煩躁，他對著手下將士就喊道：“都過來！咱們他媽的又要當(dāng)誘餌了……”

話還未說完，身后的一群人已臉色一變，佐寅手中的刀一緊，幾已拔了出來。“住口！”何長虎回過臉來，看著身后眾人鐵青的臉色，不由愣了愣。他看到孫永航眼底的冷戾，以為自己方才的嘀咕被聽見了，也不當(dāng)一回事，“嚷什么！”

佐寅的刀“鏗”地一聲拔了出來，直抵在何長虎胸前，他一怔，既而濃眉一擰，“干什么！”

“何長虎，本將軍于出征前號令的十七條禁令你可有熟記？”孫永航語出冰冷，目光如刀直直盯著何長虎。

“記了?！焙伍L虎莫名其妙。

“那第十二條是什么！”

切！何長虎輕嗤一聲，“其十二，或聞所謀，及聞號令，漏泄于外，使敵知之，此謂背軍。犯者……犯者……”何長虎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什么錯誤，口中訥訥，已再也背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