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莫過于猜測女孩的心思，尤其是在你對她充滿好感的情況下。

好吧，我承認(rèn)我挺沒心沒肺的，不知道怎么就在沙發(fā)上睡了。大器推我的時候我正夢回童年呢，扒拉著大器的手不耐煩：“哎呀，讓我再睡會兒……”

大器也沒客氣，使勁揪了我耳朵一下：“兒子，起來吧，好好練武替你爸爸報仇啊！”

我一驚，睜眼，對視，一個鯉魚打挺當(dāng)胸一拳。大器趔趄著后仰一下，肉胸口咧嘴笑：“喲喲，身手還這么矯健啊師弟，走，跟師兄扎馬步去?！?/p>

我·身起來，雙手使勁蹭了蹭臉：“你醒多久了？幾點了？”

“十點多了唄。你看你有床不睡非得睡沙發(fā)，”大器邊笑邊皺眉，抬手揉著腦袋，“哎昨晚兒我是不是摔了？還是打架了？”

我尚未完全清醒，搖頭道：“沒啊，就是把這幾年你欠的酒都喝回來了?！?/p>

“那不對啊！我這腦袋怎么這么疼呢？”大器彎腰探頭給我，“你摸摸，就這兒，腫了一大塊！”

看來大器真是喝斷篇兒了，都沒記住也好，省得郁悶。常喝醉的人都有過醒酒了開始后悔的時候，那滋味不好受。

“沒事，你可能不小心磕哪兒了吧?！蔽翌欁笥叶运?，“哎？吉吉起來了么？”

“誰？吉吉？”大器瞪眼，“她昨晚住我家了？”

“是啊，我倆一起把你送回來的啊?！?/p>

大器搖頭，往樓上看：“沒有啊，我起來挨個房間都轉(zhuǎn)了，沒人啊，走了？”說著話突然轉(zhuǎn)向我，“你們倆沒怎么樣吧？”

我斷然否定：“你的猜測能高尚點兒么？就算吉吉想，我也不是那種人??！”

“說反了吧你！”大器兇我一眼，繼而瞇著小眼睛打量我，“你和我妹熟的都挺快的啊，都吉吉吉吉地叫了。真親熱，你都沒這么昵稱過我！”

“滾蛋，我叫你器器，你受得了么？”我站起來伸懶腰，轉(zhuǎn)身奔洗手間，大器在后面揉著腦袋一直跟著我，不斷給我亮黃牌：“我可告訴你啊，吉吉可是我妹，你不能亂倫??！”

我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扭頭沖他笑：“沒文化了吧？老付要是跟吉吉有事才叫亂倫呢！”說完開始往臉上撩水。

大器冥想數(shù)秒，品出我的話里有話，抬手拍我：“哎，哎！我正式通知你和老付，都不許打我妹的主意！你幫我轉(zhuǎn)告老付一聲。”

我擦臉，憋著聲音回話：“得得，知道了。你還真把陳吉吉當(dāng)成仙女啦？值得我和老付倆人搶？”

大器滿意地扶我肩膀，拿話點我：“師弟，你悟了！咱們仨論下來可都是陳吉吉的哥，我這也回來了，以后就又混一起了，咱們得好好照顧這丫頭。”

我把毛巾蹭在臉上擋住表情，嘴上應(yīng)付著。

他盯著我，盯得我有點不自在了，忽然問：“哎，你倆昨晚真沒事吧？”

我刷著牙噴著白沫子高聲含糊：“我靠你沒完啦，自己打電話問陳吉吉去！”

大器笑著躲我噴出的牙膏沫，忽然站正身子，雙手合十胸前，沉聲叫：“師弟，盡形壽，不淫欲，汝今能持否？”

我當(dāng)即也合十雙手，微鞠躬，牙刷含嘴里杵著腮幫子正色答：“回師兄，白天能持?！?/p>

帶大器出去找了家鋪子吃雞湯面，昨晚凈喝酒了胃里又空又寒，于是相對無言狼吞虎咽，在大器開始吃第二碗時緩過勁兒，就各類問題閑聊，問到我時，還在磨嘰讓我無視她妹妹的美貌這檔子事。為了讓大器放心我不會吃他的窩邊草，我搬出了王欥欥稱自己有女友，還猛想起個有力證據(jù)，把遺忘于錢包里夾在身份證后面的一張王欥欥照片拿給他看，惹得大器一陣瞠目，幾度懷疑我是從網(wǎng)上Down的美女圖片來自我安慰。我自尊心受挫，放出豪言改天約王欥欥出來讓大器請吃飯。

席間我偷摸地給陳吉吉發(fā)了短信，但沒得回音，于是故作不在意地慫恿大器打電話，吉吉好半天接聽，回話正在夢中，讓我放心不少。

大器玩笑著問昨晚賴寶沒把你怎么樣吧？我就坐旁邊，心中無鬼坦然微笑，卻清晰地聽見大器手機里陳吉吉的聲音，她口齒含糊地回答：“沒怎么，就是害我哭了一場?！?/p>

我眼前一黑，耳邊只有學(xué)友大哥的歌聲：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嗚嗚嗚……

大器急忙追問，陳吉吉回話“你自己問寶哥，我睡醒再說”掛了電話，大器拿著手機扭頭看我，眼中全是小李飛刀。

我不等他發(fā)問，自然是繼續(xù)一己承擔(dān)：“瞪我干嗎！不是我！昨晚譚墩他們也喝多了，打電話跟我開玩笑開過了，把陳吉吉氣著了，沒大事！”

大器眼中的兇殘開始變成疑惑：“譚墩是誰？”

……我靠大哥，你醉到什么地步了？從幾點就開始失憶了??？

省略了死胖子不和諧的自殘插曲，耐心細(xì)致地把昨晚故事講述一番，引導(dǎo)著啟發(fā)著，幫助大器慢慢想起了誰是譚墩，誰是袁老二，誰是骨頭，誰是溫小花、周小天、梁洛宏……

大器仰頭感嘆：“我靠，那我昨晚沒怎么失態(tài)吧？”

“絕沒，你一點沒師太，都成了方丈了?！蔽矣芍再潎@，“骨頭認(rèn)你當(dāng)了大哥，老二和你拜了把子，老譚視你為天下第一仗義俠客，那個梁洛宏都尊你為情感領(lǐng)路人，你這回國第一天就多了三四個生死之交啊！”

大器怔怔看我，半天擠出一句：“靠了，我怎么越聽越害怕啊……”

昨晚的宿醉讓大器精神狀態(tài)十分委靡，早飯畢后讓我給付裕打電話邀其前來聊天打牌。電話通了，付裕竟然是在公司。我奚落他大禮拜六的還這么有事業(yè)心，掙錢也不能不要命啊。這廝跟我正色，稱公司要發(fā)展壯大，他作為領(lǐng)頭驢必須以身作則。說著話呢他電話那邊傳來脆嚶嚶的一聲呼喚：“付哥你過來一下！”

這聲音怎么聽怎么耳熟！電話那邊付裕明顯捂了手機在回話，我兩百邁速度分辨，硬是想不起是誰的動靜，于是改口風(fēng)冷嘲熱諷之：“喲，付老板，開會呢吧？說話不方便吧，那我說你聽……”

付裕在那邊明顯發(fā)窘中，憋了一下才放出一句來：“別胡琢磨?。∵@不是昨晚答應(yīng)老二了么，今天我是帶周小天來公司熟悉熟悉環(huán)境，可以的話就先試試?！?/p>

靠，我說這么耳熟呢，原來是她。但老付真是高估我的聽力了，要不怎么說，這做賊沒有不心虛的。

“那您老方便么？我?guī)Т笃魍救ツ愎究纯矗宽槺隳阒形绻╋?？?/p>

老付急于表示自己的清白，答應(yīng)得倍兒痛快：“有什么不方便的！來吧來吧！”

掛了電話，扭頭看正在滋溜著最后一點雞湯的大器，咧嘴笑：“走，咱捉奸去！”

得知周小天在付裕公司，大器回憶了半天，恍然狀，說那小丫頭英文不錯，挺機靈的。我拿筷子在他眼前晃：“哎哎，我說道貌岸然君，你把自己妹妹護得跟小龍女似的，然后打別人外甥女的主意，合適么這？”

“我這是嚴(yán)于利己，專門律人。”大器鬼魅一笑，一臉的肥肉都跳起拉丁來。

本來我?guī)е笃鳒?zhǔn)備悄悄地進村打槍地不要，沒想到付裕作為一名奸商的狡詐盡顯，早早在電梯口?我們。一路拍拍打打地進了他辦公室，周小天正捧著杯熱咖啡，站書架前看里面用來裝檔次的一整套精裝《企業(yè)管理學(xué)》呢?？匆娢覀冞M來，抬手朝我們撓了兩下算是打了招呼，繼續(xù)扭頭看書。

我扭頭跟大器含沙射影：“看看，大器，我來過老付公司九萬多次，沒有一回賜我杯咖啡的時候?！?/p>

大器立馬心領(lǐng)神會，跟著點頭：“那對唄，人比美人氣死人么?！?/p>

付裕斜眼甩過目光如炬，走到柜子前拿杯子沖咖啡。

大器一屁股坐進沙發(fā)里，扭頭抱怨：“速溶??？沒有現(xiàn)磨?。俊?/p>

付裕炸鍋了，轉(zhuǎn)身沖著大器湊過臉去，抬手指自己：“你看我，好好看，看！你看我像星巴克么？還現(xiàn)磨！”

我插嘴：“還星巴克呢，你那臉都快成黏巴達了?！?/p>

大器和老付都笑了，那邊周小天也聽見了，轉(zhuǎn)過來也開始樂，邊樂邊走到沙發(fā)前在大器旁邊坐下，把大器搞得有點無措，盯著周小天，大屁股挪了挪，很詫異這丫頭很不見外地挨著他坐了。

周小天也對大器的反應(yīng)有點意外，反盯過去：“看什么哪？怎么了陳胖子？”

我都愣了，這丫頭真是不見外啊。認(rèn)識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呢，陳胖子也是你叫的？

這回老付在一邊大笑起來，聲音洪亮得跟處級干部似的：“哈哈哈哈哈，大器你昨晚喝斷篇兒了吧？不認(rèn)識了吧！”

大器仰頭愣愣地看付裕：“認(rèn)識啊，這不是周小天兒么，”說著話扭頭看周小天，“但你怎么喊我陳胖子?。俊?/p>

“哎你這人！你讓我這么叫的啊！”周小天理直氣壯。

“昨晚？”大器一瞪眼，繼而做冥思苦想狀，估計是真忘了。

周小天像看神經(jīng)病似的看著陳大器，付裕笑著端了杯咖啡遞過去，順勢坐在沙發(fā)扶手上?！靶√炷銊e怪他，這孩子小時候跟傻子親過嘴兒?！闭f著話一拍大器肩膀，“來！哥幫你尋找一下失去的記憶。”

我急忙也湊過去，看來有得必有失啊，昨晚在包房外和陳吉吉說話時錯過里面好戲了。

付裕跟抱兒子似的摟著大器的肥腦袋，摸著他頭發(fā)說：“孩子，故事的發(fā)生是這樣的，話說咸豐年間哪……”

通過付裕的講述，我才知道昨晚我居然錯過了那多么天雷地火的好戲，簡而言之是這樣：

昨晚喝酒時大器聽說周小天的法語也很了得后，非要拜她為師，周小天推辭說妹妹收哥當(dāng)學(xué)生不合適，大器立馬自降身價，讓周小天隨便怎么喊他，直接叫陳胖子就行。據(jù)說當(dāng)時付裕、老二、譚墩好幾個人勸都沒勸住。行了禮敬了酒，拜師儀式就算禮成。大家還鼓掌來著。

“然后你就拉袁老二，”付裕起身握住我的手重演案發(fā)現(xiàn)場，“你握著人家手很激動地說：‘二哥，以后你就是我?guī)熅死褷斄?！’還記得么？”

周小天“撲哧”一聲笑出來，手里的咖啡險些灑了。

大器坐在那兒一腦袋黑線，繼續(xù)冥思苦想狀。周小天絕對是那種人小鬼大，胸小腦大的機靈兒，看見我和老付對笑，當(dāng)即拍大器：“哎，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就是死不承認(rèn)啊陳胖子！”

好在陳大器絕對是那種爽快不打折的漢子，一拍胸脯：“我是那不負(fù)責(zé)任的人么！得，這事我認(rèn)了！小周老師，你以后就這么喊我，我還就不信了我?！?/p>

周小天樂了：“陳胖子陳胖子陳胖子陳胖子陳胖子……”

大器那臉色可就白里滲綠起來了，強顏歡笑著，目光求助場外觀眾。

我解圍：“得了周小天，別跟不要錢似的。叫多了晚上容易夢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