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怪我脾氣不好，先生們?！彼麚u搖頭，感慨地說，“困難當(dāng)然會有的，但是我們不會屈服。糧食不夠，我們總會想到辦法，我已經(jīng)給印度打了電報，叫他們到邊境來接應(yīng)。如果有人生病或者掉隊，我們要幫助他，就像幫助自己的兄弟姐妹。你們知道，并不是每個掉隊的人都愿意成為別人的負擔(dān)的。

“軍人們，你們干嗎不打起精神來?難道我們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嗎?你們的任務(wù)是幫助每一個人戰(zhàn)勝死亡：婦女，平民，兒童，還有你們自己。將來，等我們?nèi)甲叱錾郑銈冎虚g一定會有人記恨我今天或者以后還會有的無禮。坦白地說，我的確不是個招人喜歡的好老頭兒，脾氣暴躁，并且非常固執(zhí)。不過我可以起誓，我會是個好軍官，好上司，只要我不倒下，那么我一定會把大家?guī)С鲞@片森林。這就是我今天要告訴大家的話?！豹?/p>

將軍用他的權(quán)威和意志力量統(tǒng)一了這支四分五裂的隊伍。糧食被統(tǒng)一分配，行軍序列重新安排，每個人除了行軍還兼司其他職責(zé)。

這天晚上，史迪威給馬歇爾將軍發(fā)去離緬前的最后一份電報。

“我的位置在英多西北八十英里的班毛。有武器和地圖，只有少量食物和藥品。我將沿運鹽小道前往霍馬林，再從那里到英帕爾。請轉(zhuǎn)告印度方面，立即派人往英帕爾以東接應(yīng)，最要緊的是想法救濟糧食和藥品。相信我能夠克服一切困難……電池用完，這是短期內(nèi)我的最后一份電報。勝利等待我們。史迪威。”

發(fā)報畢，報務(wù)員砸毀電臺，燒掉密碼本，背起沖鋒槍加入警衛(wèi)隊的行列。

從這天起，這支由六種國籍、五種語言和三種膚色的人們組成的小隊伍便與外界失去聯(lián)系，消失在那加山脈的黛黑色林海中。

3

五月，日本南方軍總司令寺內(nèi)壽一大將飛臨緬甸視察，受到隆重歡迎。寺內(nèi)總司令在飯?zhí)飳④姾桶湍偫淼热伺阃陆?jīng)仰光到達曼德勒，視察這座已有七百年歷史的緬甸古都。

寺內(nèi)總司令是日本貴族院元老，世襲公爵，也是日本德高望重的戰(zhàn)爭功臣，參加過本世紀以來日本所有的重大對外戰(zhàn)爭。他還做過日本駐歐洲外交官，閱歷豐富，見多識廣。因此，當(dāng)矮胖的日本總司令踏進緬甸最大的瑞光佛寺，仔細觀賞那些精美絕倫的裝飾壁畫和栩栩如生的佛像雕塑時，不由得發(fā)出一兩聲驚愕的贊嘆。

在大雄寶殿，總司令的目光被一尊玉佛緊緊吸引住了。玉佛為手持凈瓶柳枝的觀音立像，有真人大小，由淡青色翡翠石雕成，玲瓏剔透，巧奪天工?？偹玖疃嗽斄季?，摘下眼鏡問巴莫：“這尊玉觀音雖著女裝，我以為必是男身，不知對否?”

巴莫總理畢恭畢敬回答：

“總司令果然好眼光。此為男佛，緬語稱哩咪嗎，為古東吁王朝國寶之一。”

寺內(nèi)又問：

“既有男佛，必有女佛。我在中國時聽說故宮原有觀音玉像一尊，為緬甸國貢品，被蔣介石帶到重慶。想必跟眼前這尊是一對了?”

巴莫答：

“古東吁有國寶一對，時大清國侵犯，東吁戰(zhàn)敗，被迫進貢女佛哩咪哆。迄今已有三百年歷史了?！豹?/p>

寺內(nèi)目光再次停留在玉佛身上，良久才嘆道：

“耳聞不如目見，果然名不虛傳?！豹?/p>

總司令一行于當(dāng)天飛離緬甸返回西貢。次日，飯?zhí)锼玖罟倬o急約見緬甸自治機關(guān)總理巴莫、獨立義勇軍總司令昂山將軍、參謀長吳奈溫上校，傳達寺內(nèi)總司令一項建議：以緬甸新政府的名義把玉佛哩咪嗎敬獻給日本天皇。

傀儡首腦們面面相覷。他們仰仗日本軍隊才趕走英國人，建立新政府，那么日本人理所當(dāng)然要求他們報答。巴莫總理委婉提醒日本司令官：

“閣下，您知道緬甸是個佛教王國，這個問題得由將來成立的樞密院(議會)來決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