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吸血鬼精彩選載(2)

吸血鬼的訪客 作者:(愛爾蘭)布萊姆·斯托克


 

我坐下來稍事休息,開始環(huán)顧周圍的環(huán)境。此時的天氣已經(jīng)比我剛出來時要冷得多了,頭頂還依稀盤旋著隱約的嘆息聲。我抬起頭,看到天空中黑壓壓的烏云正在飛快地朝著南方行進。這應(yīng)該是暴風(fēng)雨即將到來的信號吧。我有些激動,短暫的休息之后,我又踏上了旅途。

如今我路過的地方風(fēng)景更加迷人。雖然沒有什么特別突出的吸引眼球的東西,但加在一起卻顯得如此和諧而驚艷。我沉浸在這一片美景之中,不知不覺竟過去了很久,直到夜色越來越深,我才猛地意識到該考慮如何找到回家的路了。白晝的光明已經(jīng)隱去。夜涼如水,頭頂?shù)臑踉聘亲屓藙訌棽坏?。遠處還傳來轟隆隆的響聲,就像人們說的神秘的狼嚎。我猶豫了好一會兒。又想到自己說過要去看看那個荒涼的村莊,于是我上路了。不久就來到了一個被群山環(huán)抱的地域遼闊的村子。路邊零星點綴著各種各樣的樹,小斜坡和洞穴隨處可見。蜿蜒曲折的道路盡頭消失在了一片濃密的樹叢里。

這時,天氣冷得讓人發(fā)抖,下雪了。我想起此前走過的那些荒涼的地方,于是趕緊加快步伐,想要到前面的樹林里尋找一個落腳之地。天色越來越暗,雪也越下越大,直到我腳下的路和四周都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這條路崎嶇不平、雜草叢生,我跌跌撞撞地在上面行走,腳也在雜草和青苔中越陷越深。這時風(fēng)也吹得更猛了,我?guī)缀鯚o法邁步??諝庖材Y(jié)成冰,盡管我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天氣,卻也漸漸感到吃不消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幾乎讓我睜不開眼睛。天空中還不時劃過一道道閃電,借著這些閃電,我看到面前有很多樹,大多是紫杉和柏樹,都被厚厚的雪覆蓋著。

很快,我在樹林里找到了一個可以暫時避一避的地方,那里相對安靜,我能聽見風(fēng)刮過頭頂?shù)膯鑶杪暋oL(fēng)暴的昏暗與夜色的漆黑交織在一起。不久,風(fēng)暴像是停止了,只有強勁的風(fēng)還殘留著。周圍還時不時傳來狼的叫聲,和某些類似的聲音糾結(jié)在一起。

終于,烏云散去,月光蔓延開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紫杉和柏樹邊上。雪停了,我走出去接著上路了。一路走下去,我發(fā)現(xiàn)了很多古老的地基,盡管如今已是廢墟一片,但這兒應(yīng)該曾經(jīng)有過一幢房子,我還能依稀看出它的一些原形。走到灌木叢盡頭時,我看到了一圈低矮的墻,順著墻走下去,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出口。這里的柏樹形成了一條通往一個方正形的大面積建筑物的小路。我正想看看那是個什么樣的建筑時,飄浮的云彩又擋住了月光,我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風(fēng)力越來越猛了,我感覺自己邊走邊哆嗦,可是這里沒有可以避風(fēng)的地方,于是我只得摸索著前行。

四周變得出奇的安靜,我停下了腳步。風(fēng)暴已經(jīng)過去了,大自然的沉寂讓我的心臟仿佛也停止了跳動。不一會兒,月光又穿透云層射了出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走進了一片墓地,而我剛才看到的方方正正的東西正是一個巨大的大理石墳?zāi)?,像雪一樣白。一聲沉悶的嘆息伴隨月光而來,又被一陣長久而低沉的咆哮接了下去,像是狗或者狼的聲音。這讓我毛骨悚然,周身不由得發(fā)冷。月光傾瀉在大理石墓碑上時,風(fēng)暴仿佛嗅到了什么蹤跡一般又再一次鋪天蓋地而來。在某種莫名的力量驅(qū)使下,我走了過去,想要看看那墓碑上到底寫的是什么,為什么孤零零地躺在這樣一個地方。待我走近之后,我看到多利安式的墓門上用德文寫著:

施蒂里亞

格拉茲的多琳根伯爵夫人

于1801年發(fā)現(xiàn)卒于此地

墳?zāi)沟捻斏舷袷怯幸活w大鐵釘或是大木樁之類的東西。我轉(zhuǎn)到墓碑后面,發(fā)現(xiàn)上面刻著幾個大號俄文:

亡靈走得更遠

這次旅途中發(fā)生的事情如此古怪離奇,我不敢再想下去,我覺得自己都快要昏過去了。我第一次為沒有聽從約翰的話而后悔不已。我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這就是沃爾伯吉斯之夜!

千百萬的人都說,在沃爾伯吉斯的夜晚,當(dāng)墳?zāi)勾蜷_,所有的亡靈擁出來時,魔鬼就會現(xiàn)身。天上、人間、地下三界的所有邪惡的東西都會出來狂歡。因此駕車人總是特別小心地避開這個地方。這就是幾個世紀(jì)以前人口滅絕的那個村莊;這就是人們當(dāng)年埋葬自殺者的地方;這就是我如今孤身一人待著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讓我不寒而栗!我使出所有學(xué)過的哲學(xué)和宗教理論,鼓足勇氣告訴自己要挺住,不能輕易被擊垮。

突然間,一場龍卷風(fēng)降臨了。大地在震顫,如同數(shù)以萬計的馬兒在地面上雷鳴般地奔馳而過,這次伴隨著降落的是冰雹,而不是雪,巨大的冰雹重重地打在樹木的葉子和枝干上,就算我躲在樹下也無濟于事。我先是沖向了那棵離我最近的樹,可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那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于是我只得朝著那個看似是唯一的庇護所的地方跑去,就是那扇多利安式的墓門。我伏在巨大的古銅門上,暫時得以避開那些冰雹的侵襲。

就在我倚在門上時,門“嘎吱”一聲輕輕地向內(nèi)開了。在這樣糟糕的天氣下,即使是墳?zāi)挂苍敢馍斐鏊目犊?。我正要往里走時,天空中劃過了一道閃電,把四周映照得亮堂堂的。就在這時,我把目光轉(zhuǎn)向了黑暗的墓穴,看到一具棺材上躺著一個漂亮的女人,面容飽滿、嘴唇鮮艷。驚雷在頭頂炸開,我像是被某個巨人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又將我扔回了曠野之中。這件事發(fā)生得如此突然,我還沒來得及緩過神,就發(fā)現(xiàn)冰雹已經(jīng)把我擊倒了。同時我有了一種強烈而奇怪的感覺:我并不是一個人。我看著墳?zāi)?。這時又來了另外一道閃電,電流像是擊中了墳?zāi)鬼斏系蔫F柱子,并順著它傳到了地面上來,就像一陣火光蔓延到了大理石上面。那個死去的女人憤怒地爬了起來,她痛苦的尖叫聲漸漸被電閃雷鳴給蓋下去了。我聽到的最后一絲聲響便是這陣混合著死亡氣息的聲音。巨人的手把我越扯越遠,結(jié)實的冰雹打在我的身上,空氣里不斷回蕩著狼嚎。我能記起的最后一個景象便是一團隱約在移動的白色物體,好像腳下墓地里所有的幽靈都被解放了出來,他們從四面八方朝著我包抄了過來。

漸漸地,我的意識開始模糊,一度有令人恐懼的疲憊感覺,就好像我的靈魂被抽離了身體。我什么都不知道了,隨后我的意識才慢慢恢復(fù)。我的雙腿疼痛不堪,似乎已經(jīng)麻木得不能移動。脖子和整個脊椎都涼透了,耳朵似乎也跟腿一樣疼得失了靈。相對而言,我的胸口還有點溫度。這就像是一場噩夢,應(yīng)該說是肉體的噩夢,仿佛一些異常沉重的東西壓在了我的胸口上,讓我窒息。

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似乎持續(xù)了很久,后來我應(yīng)該是睡著了,要么就是昏過去了。接著我感到一陣惡心,就像暈船的感覺一樣,而且我還極力想要掙脫什么,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被周圍的寂靜包圍,世界似乎都已靜止,只有身邊的一些動物的喘息聲還在提醒我這個世界并沒有變得死寂。我感到喉嚨上傳來了一陣暖流,這讓我清醒了過來,血液騰地涌進了大腦。一個身形龐大的動物爬到了我的身上,正在舔我的喉嚨!我害怕極了,可我又不敢動,但那畜生像是感覺到了我的變化,它抬起了頭。我瞇縫著眼,卻不料迎面撞上了頭頂那雙無比巨大的狼眼。它尖利的白牙在血盆大口里閃著光,我能感覺到它那撲面而來的溫?zé)岽瘫堑臍庀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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