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興奮地開始構(gòu)筑我們所盼望的城池的墻垣。我稱它為派加米亞派加米亞(Pergamea):又稱Pergamum。,我的人民喜歡這個名字。我叫他們愛護(hù)他們的新家,并筑一高堡以資捍衛(wèi)。不久,我們的船差不多都全部拉到乾岸上,我們的青年男女已在忙著婚嫁,耕種新的田地,我自己也正忙著制定法律,分配房舍。忽然間,從天空的某一受毒害的部分降下一場令人傷心的瘟疫,襲擊樹木、莊稼和人,那一季的惟一收成就是死。人們不是喪失寶貴的性命,就是病得幾乎不能動彈。天狼星的熱,灼干田地,弄得一片荒蕪。草木枯焦了,病了的莊稼不能養(yǎng)活我們。那時我父親叫我循原路回到奧推吉亞阿波羅的廟里,求他開恩,問他讓我們的苦難何時終結(jié),要我們向何處求助,我們應(yīng)往哪里去。
“夜來了,世上萬物都在睡眠。我躺著睡的時候,在盈滿的月亮透過窗戶照在墻上的光輝中,看見特洛伊被焚時我?guī)С鰜淼谋娞芈逡辽竦o清清楚楚站在我眼前。他們跟我說話,用言語緩和我的憂慮:’你看,是阿波羅自己叫我們來到你房里,他現(xiàn)在給你一個預(yù)言,即使你返回奧推吉亞,他給你的也就是這個預(yù)言。火焰焚毀特洛伊的時候,我們就跟著你和你的隊伍,在你的照顧下隨著艦隊渡過重洋。我們將把你的兒孫升到星空,給你的城池以廣大權(quán)力。所以你要筑起都城,為你的偉大神祇構(gòu)筑堅固的墻垣,決不要望著漫長的流亡而退縮不前。只是你得改換你的住處,德洛斯的阿波羅沒有叫你們來克里特,這里不是他要你定居的海濱。另有一個地區(qū),希臘人稱它為赫斯派里亞,即西方世界,一個古老的國度,武功鼎盛,土地肥沃。那兒的居民原是奧諾曲亞奧諾曲亞(Oenotria):意大利南部古地名。人,據(jù)說他們的后代子孫改稱那個地方為意大利,那是他們的一個領(lǐng)袖的名字。這個意大利才是我們真正的家。達(dá)丹納斯和伊阿西阿斯伊阿西阿斯(Iasius):朱庇特與頂天神阿特拉斯之女伊萊克屈阿的兒子,達(dá)丹納斯的兄弟。都是從意大利來的,伊阿西阿斯也是我們的族人,他還是特洛伊國的創(chuàng)建者。來,起來!高興起來吧,把我們給你的這個消息告訴你父親,這是一個確實無疑的消息。找意大利和科瑞薩斯科瑞薩斯(Corythus):意大利城市,可能在當(dāng)今的Arezzo附近。達(dá)丹納斯前往小亞細(xì)亞以前,據(jù)說住在這里。在另一種傳說里,科瑞薩斯是達(dá)丹納斯父親的名字。城去。朱庇特不要你耕種狄克推狄克推(Dicte):克里特的山。朱庇特為嬰兒時藏在這里,免被他父親吞食。山的田地?!?
“我看見的神祇和他們所說的話使我發(fā)一陣愣。這不會是一個夢。我看見他們戴著花冠的頭和說話的嘴唇,清清楚楚在我面前。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隨即從床上跳起,向天空伸手祈禱,將未摻水的酒澆在爐火上,祭奠他們。欣然完成了這項任務(wù),我把所發(fā)生的事正確地告訴安契西斯。他逐漸覺悟到他把兩支祖先的后代弄混了,自己的錯誤使他誤解了關(guān)于這些地方的古老傳說:’哦,兒啊,你負(fù)著特洛伊命運的責(zé)任,除了卡珊德拉以外,沒有人能預(yù)先見到這樣的事?,F(xiàn)在我想起,她曾預(yù)言我族的這種命運,常說我們未來的領(lǐng)域是赫斯派里亞和意大利,直稱這兩個名字,可是誰信特洛伊人會到赫斯派里亞海岸呢?那時誰管卡珊德拉的預(yù)言呢?讓我們相信阿波羅吧,接受他的警告,采取一條比較好的途徑。‘他這樣說著,我們大喜若狂,服從他的指示。像上次離開色雷斯那樣,我們離開了克里特,只留下少數(shù)人在這島上,開起輕快的船,渡越大洋。
“我們的船遠(yuǎn)遠(yuǎn)地在大海中,已經(jīng)看不見陸地,四下都是海和天,頭頂上有烏黑的雨云,同時狂風(fēng)大作,朦朧迷離,吹起了碧波。風(fēng)很快卷起海面,只見巨浪滔滔。我們的船被波浪打得東漂西蕩。烏云遮住了白日的光亮,天空只有黑暗和雨,電光閃閃,一再劃開濃云。風(fēng)吹我們離開航線,我們在波浪上盲目漂蕩;甚至我的舵手派利努魯斯派利努魯斯(Palinurus):埃涅阿斯的舵手;今日意大利南部西岸的派利努洛角(CapePalinuro)即以他為名。說,他往天上望望,不知是夜間或是白晝,在大海中沒有陸地上的標(biāo)志,他不能計劃一條航線。雖然難以計算,不過,一連三天三夜,我們在陰暗的洋面迷失著--一邊有佩洛普斯和馬勒亞佩洛普斯(Pelorus):西西里東北端的岬角。馬勒亞(Malea):希臘東南端,培洛奔尼撒最南端的岬角,船行到此非常危險。的險擋住我們,陸地對我們的威脅不亞于海洋;而無情的浪波無時不在沖擊我們--第四天我們才首次看見海岸,看見遠(yuǎn)處的山嶺,山前的炊煙曲旋上升。船帆松弛了,我們用起槳來。槳手們用力撥水,掠過蔚藍(lán)的水面,激起浪花。
“逃離海洋后,在遼闊的艾奧尼亞海中的斯楚菲德斯群島斯楚菲德斯(Strophades):艾奧尼亞海的島群,相傳是哈培鳥住的地方。,我首次找到避難所。它們是些已經(jīng)固定了的島,但仍舊沿用這個希臘名稱,意即旋轉(zhuǎn)群島。可怕的塞勒諾和其他哈培哈培(Harpy):女面鳥身怪物;鳥女。塞勒諾(Celaeno)是其首領(lǐng)。鳥,自從被逐出菲紐斯菲紐斯(Phineus):色雷斯君王。誤聽后妻之言,弄瞎前妻的兩個兒子;朱庇特也弄瞎他的眼睛,并派哈培鳥折磨他。的宮殿后,就來住在這里;因為害怕追逐它們的人,它們放棄用過餐的地方。哈培鳥是一切妖怪中最獰惡可怕的;天怒的譴責(zé)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了,從冥河出來的惡魔沒有比這更壞的了。它們鳥身女面,肚腹的排泄物令人作嘔。它們的手是利爪,面上總是現(xiàn)出蒼白的饑色。
“我們在這里入港登陸,看見面前的平地草場有成群沒人看管的快樂牛羊。我們持劍攻略,并求告神靈,包括朱庇特自己,分享我們的獵物;接著便在彎彎的海岸堆土為座,開始享用一餐盛饌。但是一群哈培突然嘩啦嘩啦從山上可怕地?fù)鋪?,向我們襲擊;攫取我們的食物,污穢凡是觸及的東西,惡臭難聞,鳴聲可怖。后來我們重整幾案,又燃起祭壇上的火,這次將祭壇設(shè)在一個懸崖下的深處--有神秘的樹林屏蔽--可是那群聒噪的哈培,原來躲在看不見的地方,從另一地點又向我們撲來,伸出利爪飛繞,用嘴污穢食物。我立即命令我的伙伴們拿起武器,向這群怪物拼戰(zhàn)。他們照我的吩咐行事,把劍和盾藏在草叢里看不見的地方。等那群哈培噼噼啪啪飛到海岸彎處時,米塞納斯米塞納斯(Misenus):特洛伊人的號手。在一高處響起銅號報警。眾伙伴聽見號聲,起而進(jìn)攻,進(jìn)行一場怪異的斗爭,企圖劍刺這些不祥的和污穢的海鳥。哪知它們的羽翼對我們的劈刺毫無感覺,我們傷不到它們背上的皮膚。它們迅即飛去,聳入高空,撇下剩余的食物和它們令人惡心的遺跡。這時其中之一,塞勒諾自己,落在一個高崖上,說起話來,像一位女預(yù)言家一般向我們說道:’哈,你們這班洛麥敦洛麥敦(Laomedon):特洛伊王,普利安的父親,為人奸詐。奈普頓和阿波羅為他筑城,事成,他拒絕付給約定的工資。他們縱厲疫與海怪肆虐其境,除非他以女兒赫希昂妮(Hesione)為犧牲。宙斯之子赫拉克力士(Heracles,羅馬人稱赫求力士)當(dāng)時正在特洛伊,與洛麥敦取得聯(lián)系,殺海獸、救少女,洛麥敦將以其天馬賜他。事成,洛麥敦也毀約,赫拉克力士率兵攻占特洛伊,俘洛麥敦,盡殺其兒子,只余普利安。的后人,竟不惜從事戰(zhàn)爭以衛(wèi)護(hù)你們的偷牛過失嗎?你們要為這些已宰殺的牛而斗爭嗎?要把我們無辜的哈培趕出我們應(yīng)有的土地嗎?那么請聽我要說的話,把它們牢記在心。因為我,一切復(fù)仇女神的首領(lǐng),要向你們透露阿波羅向我說過的預(yù)言,是萬能之父告訴他說的。你們旅程的終點是意大利。你們將請求風(fēng)神協(xié)助往那里去。你們將獲準(zhǔn)入港,但在你們建一城池和筑起墻垣之前,得遭受一次可怕的饑餓,餓得嚼食自己的餐幾,以懲罰你們攻擊我們的罪過?!f罷飛去,倏然鉆入林中去了。
“我的伙伴們聽了這番話,頓時駭?shù)眠B血液都凍結(jié)起來。他們意志消沉,跟我說無論這些哈培是女神也好,或只是些不祥的和污穢的鳥兒也好,得救之道不能靠武器,而要靠祈禱和許愿。我父親安契西斯站在海灘上,伸起雙手求告上蒼。他命我們舉行需要的崇拜儀式,禱告道:’諸位神祇,請止住這項危險,避開一切這樣的禍災(zāi)。請你們慈悲為懷,保護(hù)正義的人?!又覀兘饫|拔錨,張起帆篷。南風(fēng)充滿船帆,我們在白浪上逃逸,任風(fēng)跟舵手擇定航線。稍時,為海水環(huán)繞的林木蔥郁的澤辛莎斯島澤辛莎斯(Zacynthus):愛奧尼亞海一島,近伊薩卡。道里強(Dulichium):伊薩卡附近一島。薩麥(Same):伊薩卡附近一島。奈瑞托斯(Neritas):愛奧尼亞海一島,近伊薩卡。進(jìn)入視界,隨后我們也看見道里強、薩麥,和有斷崖峭壁的奈瑞托斯。我們避開了曾為拉厄特斯拉厄特斯(Laertes):尤里西斯(奧德修斯)的父親。所統(tǒng)轄的伊薩卡石島,詛咒了那個生出野蠻的尤里西斯的地方。不久,為柳卡塔柳卡塔(Leucata):柳卡斯(Leucas)是希臘西岸愛奧尼亞海中的石灰?guī)r島,多危崖險岬。柳卡塔岬在島西南端,阿波羅廟遺跡至今尚存。的云霧所覆蓋的山嶺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還有阿波羅的危岬,航海者所畏懼的地方。因為身體疲倦,我們拋錨登陸,把各船船尾排在海濱,列成一線,走進(jìn)一座小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