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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社會生活中的“活雷鋒”

大小眼看美國:一對中國父女眼中的超級大國 作者:陳強


我在美國密蘇里州的一家食物銀行(Food Bank)看到了這樣的情形——在流水線上作業(yè)的老人們都是義工,其中年齡最大的老太太超過了90歲。

一個星期四的上午,我也到這家為窮人提供免費食物的慈善機構當義工,和這些退休的老人們一起將大米、餅干、奶酪、花生醬、豆類、薯片等9樣不同的食品放入一個個標準的紙箱內,打包起來,貼上標簽,然后堆放在推車上。

我邊干活邊和老人們聊天,原來他們全部來自當?shù)氐囊患茵B(yǎng)老院,隔周來這兒幫忙一次。我問一位78歲的老人為什么當義工,他說:“身體還好,閑不住?!薄盀楹尾蝗フ乙环萦行剿幕罡赡??”他回答得很實在:“拿了人家的錢干活就不自由了。當義工,想來就來,不受約束。”我轉而問另外一位女士同樣的問題,她回答得很簡單:“上帝愛世人,我以上帝為榜樣?!?/p>

美國的老年義工很多。在醫(yī)院的咨詢臺、在教會、在兒童救助中心、在幫助國際學生提高英語口語的交談會上,都能看到老人們活躍的身影。

不僅如此,他們還把志愿服務從國內延伸到了國外。當?shù)匾粋€叫PET(Personal Energy Transportation)的慈善組織,專門生產(chǎn)木制簡易輪椅,免費分發(fā)給世界各地不能正常行走的人們。據(jù)該項目發(fā)起人之一、已經(jīng)80多歲的Mel West先生介紹,十幾年來,他們已向包括中國在內的61個國家派發(fā)了11000多輛簡易輪椅。

我問Mel West這么做的初衷,這位牧師出身的老人說了三點理由:

一、耶穌基督在《圣經(jīng)》里教導我們要幫助那些受難的人,我努力照他說的去做;

二、我是人類的一分子,人們應該互相關心;

三、我曾經(jīng)是個農場主,對于生病的牛羊我總是給予格外的照料。我們對動物尚且如此,對傷殘的人為何不可以伸出援手呢?

“也許有人會說,這些牛羊是屬于你農場主的,你當然要照料好。而那些傷殘的人和你沒有啥關系,你為何要照顧他們呢?”我想刺激Mel West進一步說下去。

“你知道嗎?地球上有65億人,每天有萬多人死于貧窮和可以治愈的疾病。這世界其實是個大家庭,人與人之間就是兄弟姐妹的關系。耶穌基督說,如果你不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兄弟姐妹,怎么能證明你愛上帝呢?”

我接著問:“你們只幫助基督徒嗎?”

“不,我們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不管他是什么種族或什么宗教背景,我們給全世界的傷殘人提供這種輪椅;除了在美國的人,因為他們可以從政府那里獲得免費的輪椅。在我看來,十字架不僅是聳立在建筑物上的一種標志,它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努力工作,做你能做的,過簡單的生活,節(jié)省下你能省的,把省下的部分給需要的人?!?/p>

Mel West告訴我,抱著這種生活態(tài)度,他和家人過著節(jié)儉的生活,把一半收入奉獻出來。他抬了抬腳說:“這雙皮鞋已經(jīng)有十幾個年頭了。我總共有3雙鞋,另外兩雙分別用于健身和出席社交場合時穿,這就足夠了?!?/p>

1996年,一位在扎伊爾當了20年志愿者的美國朋友向Mel West求援,“這里由于長年戰(zhàn)爭,不少人缺胳膊少腿,急需輪椅”。當時還在當牧師的Mel West便四處募捐,和幾個朋友一起在自己的車庫里用“土辦法”制作簡易的輪椅(每輛成本250美元)。后來,這個叫PET的項目影響越來越大,參與的人和樂捐的善款也越來越多?,F(xiàn)在,在全美已建立了11個生產(chǎn)點,在墨西哥、南非、贊比亞等3個亟須輪椅的國家也設立了分廠。

在我訪問的第一個PET生產(chǎn)點,目前有35個工作人員,全部都是義工,另外還有15個人在申請當替補。Mel West說,這些人都不拿工資,“他們不是為我工作,而是和我一起工作”。

在PET倉庫,還擺放著一些當?shù)厝擞眠^的輪椅、微波爐、縫紉機和舊衣服。Mel West說:“這些舊東西在其他國家還能用得上,所以我們呼吁大家把不用的捐獻出來?!?/p>

我生活在美國中部一個只有10萬人口的小城市——哥倫比亞。據(jù)說這里有近百個教堂,我們認識的美國人幾乎都是基督徒,他們十分樂于助人。我們遇到困難,不是找中國老鄉(xiāng)幫忙,就是到教會求助。

2006年11月30日,哥倫比亞下了一場大雪。窗外銀裝素裹,與往日的面貌截然不同,完全是另一個潔白無瑕的世界。常年生活在中國南方的我們從未見過這種美景,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便冒險開車出去拍照。中午,經(jīng)過一家尚在營業(yè)中的Pizza(比薩)店,我靠邊停車進店買比薩充饑。未料車子重新發(fā)動后進退兩難——原來前輪陷入雪地里了。太太和女兒下車用手扒雪,但車輪依然打滑。路過的3位白人女生主動幫我們推車,還是動不了。其中一個女生靈機一動,從旁邊的垃圾桶揀來了兩張厚紙皮,墊在車輪下,其他行人也陸續(xù)過來幫忙。一位男生見我不熟悉雪地駕駛,干脆替我駕車,在眾人的推力下,“one,two,three”,車子終于重新啟動。

在外頭兜了一個多小時,當我們準備從大路拐進宿舍樓,沒想到車子再次擱淺。見我們趴在地里挖雪,駕車路過的人多半會停下來,問我們要不要幫忙。有幾個小伙子更是主動下車過來推車,其中一個居然還穿著運動短褲。這位20出頭的小伙子告訴我,他們是建筑工人,今天專門開車出來巡邏,幫助路上遇到麻煩的人。我試探地問要不要收費,他開玩笑說,“100美元”,接著揮揮手上車走了。我知道,他們是志愿者,得到的回報不是金錢,而是助人之后的快感!

傍晚,太太想和朋友聯(lián)系,結果發(fā)現(xiàn)手機不見了。我估計是她趴在地上扒雪時掉了,于是趕忙用我的手機打她的手機,接聽的居然是個說英語的女士。她說自己是警察局的總機,這部手機是別人撿到后交來的。我和太太立即帶上證件前去領取,可警察并沒有看證件,只讓我們簽個名就把手機還給了我們。

一天之內,3次“有驚無險”,多虧這么多熱心人!其實,之前我也落下過東西,但基本上都能找回。有一次,我把腰包(里頭有支票、信用卡、駕照和少量現(xiàn)金等)忘在學校的廁所里,還沒等我發(fā)現(xiàn),有人就根據(jù)包內的個人信息把包送到教室還給我;還有一天晚上,我在學校的健身房鍛煉,忘了把掛在墻上的外套帶回家,第二天去老地方找,結果外套在管理員那兒……

我感覺多數(shù)美國人是樂于助人的。日常生活中,他們見你有難處,總會過來問一聲“Can I help you?(我能幫你什么忙嗎)”;如果你提著東西,旁邊的人多半會主動替你開門;如果向老美問路,而你又聽不太明白對方說的意思,這時候他們一般會領著你走上一段,直到你找到感覺為止。

在印第安納州留學的一位福建籍博士給我講過一個感人的故事:有一次,他開著二手車出外旅游,在鄉(xiāng)間公路上拋錨了。正當他左右為難時,有一位美國農民正好路過,他請對方幫忙看看車子是啥毛病。對方查看后說是發(fā)動機壞了,一時修不好,便回頭開了輛工具車來,把中國博士的破車拖回家,并讓博士在家里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他請朋友來把車修好了,卻不收中國博士一分錢。

我還聽在密蘇里大學當博士后的譚先生說過這么一件事:有個美國人,住家周圍有大片空地,此人就在網(wǎng)上發(fā)帖,說他準備了農具、肥料,愿意把他家的庭院騰出來讓有興趣者來種菜,誰種誰收獲。于是,來自湖北農村的譚先生就和太太、兒子利用業(yè)余時間上那兒自娛自樂去了,不僅自己有菜吃,有時還分點給我們家。當?shù)氐膱蠹堖€報道說,由13戶美國人家組成的一個社區(qū)花園聯(lián)盟,專門把在自己院子里種的蔬菜,集中起來運到食物銀行,或送給需要食物的窮人。該聯(lián)盟一位患有肺癌的女士說:“我從施舍中得到了精神上的滿足,病也好了許多?!?/p>

我認識一位能說些漢語的美國基督徒,曾經(jīng)兩次帶著家人到中國西南的麻風村,給麻風病人送上食物、生活用品,并給病人洗腳。這對我觸動很大,因為麻風病是一種傳染性很強的疾病,以致連親人都不愿意接近病人,而一家子美國人居然跑到中國農村給麻風病人提供貼身服務。我好奇地問他:“你不怕被傳染嗎?”他笑了笑說:“其實麻風病沒有想象的那么可怕,注意點就好了?!边@位做好事不留名的朋友,在我們全家回國的時候,主動開車送我們到一百多英里外的機場,卻連油費也不收。

在美國,志愿服務已經(jīng)深入人心,蔚然成風。不僅退休后的老年人愿意為社會貢獻余熱,年輕人也一樣樂于當義工。當?shù)赜袔讉€志愿服務的網(wǎng)站,服務的內容多半是不需要專業(yè)技能的,比如大掃除、巡視公園、看護苗圃、陪癌癥病人聊天等等,有興趣者可以上網(wǎng)填寫個人資料,選擇你能提供的服務和時間。據(jù)報道,我所在的哥倫比亞市去年共有55人獲得政府頒發(fā)的“志愿者服務獎”,其中獲得金獎的一位老人提供志愿服務的時間累計在500小時以上。

在許多美國人看來,當義工不僅僅是為社區(qū)、為他人提供服務,同時也是和別人交朋友,向他人學習,積累個人經(jīng)歷的好機會。美國社會還把志愿服務當作衡量個人素質的重要部分,大學在錄取新生時,不是只看學生的考試成績,也要看他參加過哪些志愿服務。

我覺得,大多數(shù)美國人樂于做好事,首先和他們信仰基督教有關。因為他們所信奉的耶穌基督是舍己為人的象征——愛人愛物、推己及人,耶穌基督聲稱全人類不分種族、膚色、性別,都是一家人,要像兄弟姐妹一樣相親相愛,因此真正的基督徒是有博愛情懷的,這點和咱們一些只愛自己的親朋好友的國人比起來,確實顯得更不自私。其次,美國是個移民社會,人們沒有那么多的“七大姑八大姨”可以依賴,有事只能求助于社區(qū)或陌生的人,所以彼此之間的互助也就成了一種需要,“我為人人,人人為我”不再是一種口號,而是實實在在的行動。我相信,隨著中國城市化進程的加速,越來越多的進城農民將逐漸擺脫小農經(jīng)濟時代的親戚圈,更多的依靠來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之間的互助,人們終將意識到“幫助別人就是在幫助自己”,越來越多的“雷鋒”必將出現(xiàn)在我們的現(xiàn)代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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