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他很樂于做這些事情，而且慢條斯理地做。其過程好像有些什么近乎冥思的東西在其中，何況他也沒其他更好的事情可做。

那個噪音開始在他上方響起時，他正接近完工。老天，那會是什么聲音，這樣的持續(xù)不斷？樓上的人在搞什么？

他站起來一會兒，然后伸手拿電話，又改變主意。他離開房間，繞著建筑走到旅館門廳去，柜臺后頭是個年輕人，長著稀疏的金色胡髭，戴著金屬邊眼鏡。他抬頭看著凱勒走近，一臉歉意。

“很抱歉我們客滿了，”他說，“對面那幾家旅館也一樣。往北下一個路口的清亮旅店在半個小時前還有空房，如果你要的話，我很樂意先替你打電話問問。”

“我已經(jīng)有房間了，”凱勒說，“那不是問題。”

年輕人一副釋然的表情，但也只是那么片刻?！澳遣皇菃栴}”——如果不是這個問題，那一定是別的，他立刻就會聽到是什么問題，而且得去處理了。

“噢?！彼f。

“我住在147房，”凱勒說，“樓上不曉得住誰，我想大概是247號房——”

“對，房間號碼是這樣排沒錯?！?/p>

“我猜想他們在開派對，”凱勒說，“或者在宰一頭牛之類的?！?/p>

“宰一頭牛？”

“也許不是牛，”凱勒說，“但重點是不管他們在做什么，總之就是發(fā)出這類的聲音，真的很吵?！?/p>

“喔?！蹦锹殕T低頭看看柜臺，他似乎被自己兩手間幾英寸長的塑料柜臺上頭的什么給迷住了?！皼]有其他人來跟我抱怨?！彼f。

“這個嘛，我實在不想當(dāng)?shù)谝粋€，”凱勒說，“但也許我是唯一在他們正下方房間的客人，而且我想，應(yīng)該可以想想辦法解決?！?/p>

年輕人點點頭?！案糸g都是水泥的，”他說，“隔著墻壁聽不到悄悄話的。但樓層之間我就不敢說了。如果樓上有個很吵的派對，聲音多少會傳透到樓下。”

“很吵的派對，好吧。說那是暴動也不算過分。”

“喔?！?/p>

“或說是人民騷動之類的。而且聲音不只是透到樓下而已，好像根本沒有樓板，響亮又清楚?！?/p>

“你有沒有，呃，去跟樓上的人說呢？”

“我想來找你說?！?/p>

“喔?！?/p>

“然后你可以去跟他們說?！?/p>

那職員吞了吞口水，他的喉結(jié)也上下滾動?！?47，”他說，翻著一盒資料卡，點點頭，又吞了吞口水，“我想是，他們是開車來的?！?/p>

“這是汽車旅館，”凱勒說，“有人是走路來投宿的嗎？”

“我的意思是，我剛看到他們時，還以為他們是騎摩托車的，像地獄天使？不過他們是開汽車來的?！?/p>

他沒再吭聲，凱勒看得出，他根本不想去要求一屋子兇巴巴的暴走族安靜下來?！昂冒?，”他說，“我們誰都不必去說，你幫我換房間就是了?！?/p>

“剛剛你走進(jìn)來時，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客滿了。那個‘客滿’的燈號已經(jīng)亮起來好幾個小時了?！?/p>

“喔，對?！?/p>

“所以我不知道能跟你說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想打電話跟警方抱怨。與其你我去講什么，那些人對警察的話可能會比較當(dāng)回事兒。”

是啊，這不正合我意嗎？警察先生，你能不能叫樓上的地獄天使們安靜一點？我因為緊急公事來到貴城，我需要休息。我的名字？喔，跟我登記的不一樣。我來辦什么事？喔，我寧可不說。而且我床頭那把槍沒登記，這就是為什么我沒把它放在車上，而且也別問我是哪輛車，不過駕駛執(zhí)照在置物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