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指定打擊，”桃兒說，這會兒他們坐在湯頓廣場那棟老舊大宅的門廊上，“管他是什么意思?！?/p>

“意思是他是上場球員，但只負責進攻，”凱勒告訴她，“他是替投手打擊的。”

“為什么投手不能自己打擊？這是工會規(guī)定嗎？”

“很接近。”凱勒說。他不想再深入地談了。有回他試過跟一個空中小姐解釋內(nèi)野高飛球的規(guī)則，這種錯他絕對不會再犯。這方面他沒有性別歧視，他知道很多女人了解這類東西，但不懂的若要學，就得另請高明，他才不奉陪。

“我看過幾次他打球，”他告訴桃兒，攪著他那杯冰紅茶，“弗洛伊德 · 騰布爾。”

“在電視上嗎？”

“電視上看過好幾十遍了吧，”他說，“我指的是親眼看到。有回在瑞格里球場，當時他在小熊隊，我剛好去芝加哥。”

“你只是剛好人在那里？”

“這個嘛，”凱勒說，“我從來不會剛好在哪里的，那是出差?？傊矣幸粋€下午有空，就去球場看球了?！?/p>

“換了現(xiàn)在，你會去找郵票商?！?/p>

“現(xiàn)在球賽大部分都在晚上打了，”他說，“不過每隔一陣子我就會去。我在紐約也看過騰布爾兩三次。在謝伊球場，那時他在小熊隊，來紐約跟大都會隊進行系列戰(zhàn)?；蛘呶铱吹臅r候他已經(jīng)去航天員隊了？實在想不起來。”

“就算你講對了也沒影響?！?/p>

“我想我在洋基球場也看過他。不過你說得沒錯，這不重要?！?/p>

“其實呢，”桃兒說，“如果你從來沒見過他，不管從電視上還是親眼見到，我才會安心。凱勒，這樣會把事情搞得很復雜嗎？因為我反正可以打電話給那人，告訴他我們不接這案子了?！?/p>

“不必了?！?/p>

“好吧，我討厭推掉工作，因為他們已經(jīng)先付了一半錢。我可以每天推掉工作，星期天還可以加倍推掉兩個；但一旦錢到了我手上，要我退回去我就覺得反胃想吐。真不懂為什么會這樣?！?/p>

“一鳥在手吧?！眲P勒提議。

“只要我手上抓到一只鳥，”她說，“要我放手我就恨得要死。不過你看過這家伙打球，現(xiàn)在要干掉他的話，你不會覺得很難受嗎？”

凱勒想了想，搖搖頭。“我看不出為什么應該難受，”凱勒說，“這是我的工作啊?！?/p>

“沒錯，”桃兒說，“仔細想想，就像騰布爾一樣。你自己也是指定打擊，對不對，凱勒？”（譯注：指定打擊“designated hitter”中的“hitter”在棒球中指打擊者，俚語中也可指殺手，所以“指定打擊”也有“指定殺手”的意思。）

“指定打擊，”凱勒說，此時投手對弗洛伊德 · 騰布爾投出第二記好球，他站著沒揮棒，“這是誰想出來的？”

“哪個營銷天才吧，”他的新朋友說，“有個活寶拿到研究資料，里頭證明球迷想看更多的安打和全壘打。于是他們就降低投手丘的高度，叫主裁判別判太多好球；然后他們將球制造得更有彈性，又把新球場里全壘打墻和本壘之間的距離縮短。接下來球員開始練舉重，換拿更輕的球棒。所以現(xiàn)在你會看到棒球賽的比分就像美式橄欖球。上星期老虎隊以十四比十三擊敗運動家隊。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命，沒踢進那一分的是誰？”（譯注：職業(yè)美式橄欖球聯(lián)盟NFL規(guī)則中，達陣得六分后，得分方還可緊接著選擇加分踢球，踢入球門后再加一分，通常踢不進的狀況很少見。所以美式橄欖球賽的得分?？梢砸姷狡叩谋稊?shù)。）

“至少國際聯(lián)盟還讓投手打擊?！?/p>

“而且職業(yè)球員不準用鋁棒。ESPN臺播過大學棒球賽，我根本看不下去。我受不了球被擊中時發(fā)出的那個聲音，更別提擊中后球會飛得多遠了?！?/p>

下一球是個地滾球，洋基隊捕手波沙達一時找不到球在哪兒，但三壘的跑壘指導員生出疑心，阻止了跑壘者推進。球迷發(fā)出噓聲，不過很難看出他們在噓誰，或者為什么噓。凱勒前面那兩名男子也跟著噓，凱勒和身旁的男子理解地互望一眼。

“球迷啊 ”那名男子說著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