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便宜，總不能獨占，得明白誰也不比誰傻，于是常五爺叔侄就帶著臭小子們來到王府井久違了的東來順，點上幾只鍋子，叫了幾瓶二鍋頭，還沒忘了給老太太和大嫂子叫上兩份炸羊尾和蜜汁卷裹走的時候捎上。

這群半大爺們兒喝得正歡，大門呼啦啦一開，一股涼風(fēng)吹散了些許水氣，一干人不由得轉(zhuǎn)過頭去，這一看，看出事來了。

只見門口進來幾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后面還有幾個半大小子。姑娘都穿得挺洋氣，領(lǐng)頭的穿著大翻領(lǐng)的列寧裝，束著腰，身板那叫個直，走路那叫一個颯，兩條油黑的大辮子高高地從后腦勺兩邊梳下來，辮梢上還系著紅毛線，打著個小巧的結(jié)子。這幾個人一出現(xiàn)，讓這個被灰色老棉襖充斥的空間立馬鮮亮起來。

來人也注意到五爺這群人，主動打著招呼，五爺回頭悄聲問邊上的二寶：“這誰家的姑娘？”二寶吞下嘴里的熱羊肉，又滋了一口酒，這才賣乖似的開口：“這幫孫子就是東城的小六子他們，以前家里賣壽衣的，新社會也得死人不是，所以這買賣到現(xiàn)在還開著，就守著協(xié)和醫(yī)院后門撿買賣。至于領(lǐng)頭那姑娘，五爺，說起來和你們常家還有交情呢?！?/p>

五爺聽這么一說，來了氣了，說：“常家的來往你會比我清楚，怎么我就沒聽說過這姑娘呢？”二寶又喝了口酒，沖著五爺點了個頭，讓五爺湊過來說話，然后才低聲說：“五爺，知道以前隆福寺后身，有個何家大院嗎？這姑娘就是何家老大?！?/p>

五爺這么一聽，心下登時一涼。這何家是誰??？大漢奸何景民啊！日本

人在的時候，北平的勢力屬他們家大，五爺?shù)牡?dāng)年就是在人家手底下聽差的。這位何大人當(dāng)時還娶了個梨園一位名旦做填房，那這姑娘就是何大人和花旦之后了，怪不得長得這般有氣勢，這般的惹眼。

但是這姑娘雖是惹了五爺?shù)难?，五爺心里卻是清楚得很，自己家里的爛事已然是夠多了，何必再給自己惹身騷呢？更何況這么可口的一道大餐，能不能吃上都是個問題，估計后面垂涎的人多了去了，五爺可不是給自己找事的人。于是，五爺抄起桌上的二鍋頭，挨個兒給桌上的兄弟們滿上，然后先自顧著干了，弄得這些兄弟們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道五爺唱的這是哪一出。

那桌人估計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包括那領(lǐng)頭的姑娘在內(nèi)，都向這邊張望過來。五爺再次舉杯，跟二寶說：“去，告訴那桌，今天的賬算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