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西姆絲太太。"埃勒里的聲調(diào)是溫和恭敬的;她那氣喘噓噓的嘴邊登時掛上了笑意。這真是個好小伙子啊!"你一直是親自做雜務(wù)的嗎?"他語氣里暗含著不大相信西姆絲太太這樣一位重要人物竟然必須去做傭人的差事。
"我只做卡基斯先生本人房里的事,先生,"她連忙解釋說,"要知道,卡基斯先生對年輕女傭可是畏若神明、敬而遠(yuǎn)之的--那些嘰喳的小白癡,他總是這樣稱呼這些女傭的。他一直堅持要我親自收拾他本人的那些房間。"
"哦,那么卡基斯先生的臥室也總是由你整理的嘍?"
"對呀,先生,還有呆米那間也是我整理的。所以,上星期六早晨我就打算做這些雜務(wù)??墒钱?dāng)我進(jìn)來時,我--"她的胸脯起伏像海洋,"我瞧見可憐的卡基斯先生俯伏在書桌上;也就是說,先生,他的頭俯伏在書桌上。我還以為他睡著了呢。于是--我的老天爺啊--我摸了摸他可憐的手,發(fā)現(xiàn)冰涼,涼透了,我就想要搖醒他,后來我就大聲叫起來,我能想得起來的就是這些了,先生,我對《圣經(jīng)》起誓。"她急切地朝著埃勒里這樣說,就仿佛他對她所敘述的事實抱有懷疑似的。"此后的情況,我所知道的就是,威克斯來到了這兒,有一個女傭噼哩啪啦打我的嘴巴子,給我嗅嗅鹽以及古古怪怪的東西,這之后,我就看見自己躺在樓上自己的床上了。"
"換句話說,西姆絲太太,"埃勒里還是用那樣謙和的語氣說,"無論在這個書房里,或者在那兩間臥室里,你實際上都是一樣?xùn)|西也沒有碰過嘍。"
"對呀,先生,我一樣也沒有碰過呢。"
埃勒里對探長咬了咬耳朵,探長點點頭。然后這老頭子開口了:"在這所房子里,除了布萊特小姐、斯隆先生和季米特里奧斯·卡基斯之外,還有誰曾在上個星期六早晨卡基斯死之前看見過他的嗎?"
所有腦袋一齊搖晃起來,全都是毫不猶疑。
"威克斯,"探長說,"你能肯定,你在上星期六早晨九點到九點一刻之間,沒有到這些房間里來過嗎?"
威克斯耳朵上的那圈灰白頭發(fā)抖了起來。"我嗎,先生?沒來過,先生!"
"這段時間很值得深挖一下啊,"埃勒里自言自語,"西姆絲太太,自從七天前卡基斯死了之后,你有沒有碰過這些房間里的任何東西?"
"我連一個手指也沒動過,"管家婆顫顫發(fā)抖,"我一直病著呀,先生。"
"那些已經(jīng)走掉了的女傭呢?"
瓊壓低了嗓音說:"我好像剛才已經(jīng)對你講過了,奎因先生,這些女傭在卡基斯先生去世的當(dāng)天就走了。她們甚至不肯跨進(jìn)這些房間一步。"
"威克斯,你呢?"
"沒碰過,先生。一直到星期二,也就是下葬的那天,一件東西也沒碰過,先生,而在星期二之后,我們被吩咐不許碰任何東西。"
"哦,那好哇!布萊特小姐,你怎么樣呢?"
"我做了別的事呀,奎因先生。"她輕聲說。
埃勒里將所有人都掃視了一遍。"自從上個星期六以來,有哪個人碰過這些房間里的東西嗎?"沒有人回答。"好極啦。換句話說,明擺著就是這樣的情況了:兩個女傭走后,家務(wù)事就沒了人手;西姆絲太太躺倒在床上,什么也沒碰過;整個房子亂糟糟,沒人打掃。而在本星期二葬禮之后,由于發(fā)現(xiàn)遺囑失竊,根據(jù)佩珀先生的命令,這些房間里的東西是不許動的。我相信情況就是這樣。"
"殯殮承辦人曾在卡基斯先生臥室里工作過,"瓊大著膽子猜測,"整理--整理尸體以便安葬。"
"至于在查找遺囑的時候,奎因先生,"佩珀插口說,"雖然我們把這些房間細(xì)細(xì)搜過,但我可以親自向你擔(dān)保,沒有一件東西曾被拿走,或者曾被根本變動過。"
"我認(rèn)為,殯殮承辦人未必靠得住,"埃勒里說道,"特里卡拉先生,你向這位卡基斯先生核對一下,好嗎?"
"好的,先生。"特里卡拉和呆米又展開了一場激烈緊張的對話,特里卡拉所提問題更加尖銳而粗暴。這個白癡無精打采的面容,明顯地轉(zhuǎn)為蒼白,他結(jié)結(jié)巴巴、聲嘶力竭地用希臘話講了起來。"他也講不清楚,奎因先生,"特里卡拉皺著眉頭匯報,"他是想說,他在堂兄死了之后就沒有再到那兩個房間里去過,但他還說什么--"
"請準(zhǔn)許我打斷一下吧,先生,"威克斯插口說,"我倒是知道呆米先生想說些什么。情況是,卡基斯先生一死,他蒙頭轉(zhuǎn)向,慌張得不得了,不妨這樣說吧,就像個孩子害怕死人一樣,他不肯再睡到自己原來那間緊連著卡基斯先生臥室的房間了。于是我們按照卡基斯太太的吩咐,把他安排在樓上一間空著的女傭房間里。"
"他一直住在那兒,"斯隆太太嘆息著說,"從此就像魚兒離了水一樣??蓱z的呆米終究是個問題啊。"
"請你再確定一下,"埃勒里用頗為別致的口吻說,"特里卡拉先生,問問他看,他自從星期六之后有沒有再到那兩間臥室里去過。"
呆米嚇破了膽地否定回復(fù),根本不需要特里卡拉來翻譯了。這個白癡畏畏縮縮,縮在一個角落里,站著,口咬指甲,不安的眼光朝著周圍骨溜溜亂轉(zhuǎn),活像一頭野獸。埃勒里若有所思地審視著他。
探長轉(zhuǎn)身向著那位灰白胡子的英國醫(yī)生。"沃茲醫(yī)生,我剛才跟鄧肯·弗羅斯特醫(yī)生談過話,他講,卡基斯一死,你就診斷過尸體。是這樣嗎?"
"確是如此。"
"你從醫(yī)學(xué)角度來看,死因是什么呢?"
沃茲醫(yī)生褐色濃眉往上一挑。"我的診斷與弗羅斯特醫(yī)生在死亡證明上所寫的完全相同。"
"好?,F(xiàn)在,還要問你一些私人情況,醫(yī)生。"探長吸了吸鼻煙,慈祥地微笑著。"請你不要介意,談一談你是怎么到這所房子里來的,好嗎?"
"我認(rèn)為,"沃茲醫(yī)生滿不在乎地回答,"我不久之前曾經(jīng)提起過這事。我原是倫敦的一個眼病專家。好不容易有一年的休假,就到紐約來了。布萊特小姐到旅館來看我--"
"又是布萊特小姐。"奎因狡黠地向那姑娘瞥了一眼,"怎么啦--你們原來認(rèn)識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