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燒水

"喂，小姐。"我說，"你怎么稱呼這玩意兒？""先生，這叫湯。"她說。"湯？這叫湯？這么著，殺了我算了！"我客氣地說，"我這五十年來航行于上的，不就是這玩意兒嗎？"

--《老水手的譏刺格言》，亨利·特里威揚

（Henry Trewelyan），一八六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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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時候，聽說過一位頗可疑的人物，連燒開水都不會。我忘了她到底是誰：好像是個南方姑娘，是我母親在維吉尼亞州的老同學。

"哎喲，"我母親半不以為然，半不無欽羨地搖搖頭，噴著鼻息說，"哎喲，她連燒開水都不會??！"接著我母親會補充一句："那時她還沒出嫁。"

有好一陣子，我以為人只要一嘗到婚姻之樂，便會得到新的智慧，那是一種隨著婚戒自動滑進新娘手中的神秘知識。她終于在頃刻之間，徹底頓悟燒開水的方法。

這會兒，我的想法不一樣了。我如今相信，是南方姑娘也好，不是也罷，甚至是處女也好，不是也罷，總之，沒有多少婦女領(lǐng)悟到一個道理，那就是把水盛進鍋中煮沸，受到很多條件的限制。水何時算燒開？到底是在什么時候，水才是水？

韋氏大辭典說，當水是無色無味的透明液體，由兩份氫氣和一份氧氣組成時，它就是水。它可以是雨、是海，甚至是鉆石的光澤。不過，我所謂的水……就是那位南方姑娘不會煮的水……指的是從水龍頭里流出來的清澈好水，運氣好的人則是從泉里或井里汲來的水，用來煮狼再好也不過。

水何時算燒開呢？可以這么講，當水加熱至華氏二百二十度時，就燒開了，這一點沒有多少人會有異議。至于我，我會這樣說，當水劇烈地冒著大大的氣泡，看來好像就快躍出水壺，同時一改呢喃般的低吟，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吵鬧聲，并且噴出蒸汽時，就是在沸騰了。（我有位從小就用俄式銅壹燒水的朋友，只用一句話來形容適合泡茶的水："發(fā)了瘋似的沸滾。"她從來不會光只是說，小面包或吐司必須烘熱或很熱，而會以同樣鏗鏘有力的方式說，必須"熱！熱！熱！"不管那面包有多么干澀乏味，熱字的發(fā)音都務(wù)必像斬釘截鐵一般，激動有力。）

水煮到這喧囂且怒氣沖沖的一刻，就可以使用了，當然，這里有項先決條件是，煮水的容器必須干凈且派得上一般用場，而不是純粹用來研究水何時會沸騰的科學器皿。雖然很久以前我以為，已婚的人至少對于燒開水一事有先見之明，可是大多數(shù)人并不知道水也有煮到最恰到好處的一刻，再煮下去就會像烹調(diào)過頭的炙烤牛排或火燒薄煎餅（crepe suzette）一樣，太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