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行?你現在只會拖累我,若不是你,我一日能行百余里,可現在,只能走二三十里路,還得東躲西藏?!?/p>
謝朗怒道:“師叔若是嫌照顧我太麻煩,直說就是。我拼著這雙手殘了,自己吃飯、自己梳頭、自己那啥,再不用師叔動一根手指頭。但你想甩掉我,沒門!”
薛蘅放軟了聲音道:“我這正是為你考慮。他們的目標是《寰宇志》,根本不是你。只要你不和我在一起,就沒人對你不利。陵安府是大府,也有些高手,保護你綽綽有余。你在州府處將傷養(yǎng)好了再回京,我一個人秘密送書進京,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謝朗雖然明白她說的也有道理,但就是不情愿讓她一個人帶著《寰宇志》走,便道:“調官兵可以,我?guī)е麄?,護送你走。你一個人走,絕對不行!”
“不行,調官兵目標太大,反而容易引來敵人,若有暗襲,防不勝防?!毖吭賱?,“你是驍衛(wèi)將軍,又有陛下的令牌,州府會把你當祖宗一樣供起來,吃得好睡得好,豈不比和我在一起風餐露宿、曉行夜歇來得好?”
謝朗急了,站在石頭上,仰頭哈哈兩聲,再俯視著薛蘅,斬釘截鐵道:“師叔,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讓我謝明遠當逃兵!”
正午的艷陽在謝朗頭頂閃著寶石一樣的光芒,薛蘅仰頭看著他,竟隱約有種想遠遠跑開的沖動,茫茫然道:“怎么是逃兵?”
“為什么不是逃兵?我以軍人的身份,受皇命保護《寰宇志》進京,這便是接了軍令。軍人若不能完成軍令,而是中途退縮,不是逃兵嗎?”謝朗越說越激動,大聲道,“師叔,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可我謝朗再沒出息,這三年浴血奮戰(zhàn),不管如何艱難,如何命懸一線,我也沒有當過逃兵!我驍衛(wèi)軍八千弟兄,從沒出過一個逃兵!”
薛蘅不敢看他眼中凌厲的鋒芒,轉過頭去,卻還是不愿改變主意,冷冷道:“我意已決,今晚便拿令牌去見州府大人,你留在陵安府。”
“休想!令牌早丟了!陵安府不認識我,不會派人的!”謝朗氣得一甩手。
薛蘅一橫心,踏前兩步,閉上雙眼,伸手來解他的腰帶。
謝朗本怒意勃發(fā),氣勢如同就要出弦的利箭。未料她竟來解自己的腰帶,慌亂下,他憋著的一口氣全部泄掉,急忙躲閃,結結巴巴道:“師叔,我、我現在不要小解……”
薛蘅不答,眼睛閉得更緊,但解腰帶的動作卻更快了。
謝朗躲閃間被她扣住腰間穴道,癢得直哆嗦,又驚又怒,“師叔,你、你要干什么?”
薛蘅三兩下解開他腰帶,在中段摸索片刻,運力一撕,一塊墨綠色的小玉牌赫然其中。玉牌上,用陰刻法鐫刻著一個溫潤典雅的“景”字,正是景安帝特賜,可命令沿路州府的詔牌。
謝朗沒了言語,緊閉著嘴,任薛蘅再替自己將腰帶系上,心里卻打定主意,便是半個月不合一下眼、不吃一口飯,也非跟著她不可。
陵安府是一座被群山環(huán)抱著的城池,因盛產藥材而出名,是殷國的藥材集散地之一。
謝朗坐在大樹上,執(zhí)意不看前面的州衙,冷哼一聲,“隨你怎樣,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走的?!?/p>
薛蘅本要側頭斥他,瞥見他的雙臂,心中愧疚,低聲勸道:“據我所知,陵安的盧知府為人清廉,又沒有卷入皇子間的爭斗。他見到令牌,定會將你保護好的。我還可以從他這里借一匹馬,直接上京,這樣,比我們拖延誤事要好得多。”
謝朗冷笑數聲,并不理她。
薛蘅無奈,硬下心腸,點上他數處穴道,身形一晃,便過了墻頭,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謝朗打定了主意,反而不再慌神,索性慢慢調運內息,想試一試,看能不能沖開天清閣閣主點的穴道。
他試了幾回都不成功,忽然想起薛季蘭曾傳授給自己的棒法,便試著用那套棒法使出時內息的運轉方式調氣,不過片刻,丹田一熱,竟將五個被點穴道中的三個給沖開了。
他得意一笑,見前方黑影微閃,忙又裝成穴道被點的樣子,只在薛蘅上樹時,冷冷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