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巴黎》 第2部分(6)

巴黎:一個閑逛者的回憶 作者:(美)埃德蒙·懷特


拿破侖王子通過中間人用8000法朗購買了莫羅的這幅畫。(可能他害怕莫羅如果知道收藏者的皇室身份,會抬高價格。)拿破侖王子很快就對這幅作品厭倦了,該作品很快又變成了一位住在羅馬的美國有錢人威廉 · H. · 赫里曼的收藏。像奧狄隆 · 雷東一樣的年輕畫家認(rèn)為,《俄狄浦斯和斯芬克斯》鼓勵他們追求主流藝術(shù)之外的道路。奧狄隆 · 雷東回憶道:“當(dāng)我第一次看到《俄狄浦斯和斯芬克斯》時,我還是個年輕人,自然主義正處于高峰時期,我覺得這件作品對我是莫大的安慰?!备甑僖潛P這幅畫用曼特格納的繪畫風(fēng)格表現(xiàn)哈姆雷特式的郁郁寡歡的情緒,曼特格納擅長用相同的黑線勾畫人物,突出雕塑一般的外觀。許多批評家都特地贊揚了莫羅對歷史細(xì)節(jié)的準(zhǔn)確把握。例如,在俄狄浦斯身邊的四個獅身鷹首獸,模仿了《理查德 · 達(dá)頓古代花瓶收藏》系列中的柏拉尼西的圖案。同時,莫羅也借用了1808年英格利所畫的《俄狄浦斯解釋斯芬克斯之迷》中的主題和一些主要細(xì)節(jié)。

如今很難理解莫羅的繪畫為什么會得到如此的重視。雖然敞胸的斯芬克斯跳到了俄狄浦斯身上,她那母獅爪子抓進了他的肉體,但她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卻沒有比硬幣上的維多利亞女王像更咄咄逼人。無精打彩的年輕人看上去隱約有些慍怒,好像斯芬克斯剛說的話觸犯了他那金色的薄紗上衣,上衣已滑下來,露出了童貞般粉紅色的乳頭,非常迷人。她完全沒有要威脅他生命的意思,除了對他那古怪的衣著頗有微詞。正如德加所說:“他本應(yīng)該讓我們相信神靈是戴著表鏈子的?!边@幅畫的背景是由“杏仁糖風(fēng)景”和“糖塊山”組成的。(這是一位批評家在敘述他后來的一幅作品時用到的評語。)

莫羅的名聲是由作家造就的,他們主要是高蹈派和象征主義的詩人,富有的古巴十四行詩人荷塞 - 瑪利亞 · 德 · 赫瑞迪亞、象征主義的最高代表人物馬拉美、富有高度鑒賞力的羅伯特 · 德 · 孟德斯鳩,(曾經(jīng)是普魯斯特作品中古怪的勢力小人夏勒斯的原型,)還有用詞華麗的散文作家奧斯卡 · 王爾德、于斯曼和讓 · 羅瑞昂(一位涂脂抹粉的老同性戀男子,普魯斯特因被他影射為同性戀,曾與之決斗過,而兩人誰也沒想到過他們事實上都是同性戀——這個爭執(zhí)因而非?;?。這一群作家對莫羅那牧師般的風(fēng)格、他所畫的骨瘦如柴、留著長發(fā)、無聊的男孩,以及嗜血成性、夸張的母夜叉懷著欣賞的態(tài)度。(莫羅與其親密的情婦亞利桑德拉 · 杜赫同居多年,其間從未對他的同性戀仰慕者公開這一事實,這是否是莫羅安排的計謀?)更有甚者,普魯斯特宣布莫羅是神,而他的房子一半是教堂,一半是神父的住所。莫羅可能感覺到他的名聲將隨他的作家朋友的去世而煙消云散,因此非常強烈地反對稱他是“文學(xué)畫家”。有一位作曲家也非常欣賞他,年輕的德彪西宣稱波提切利和莫羅是他最喜愛的兩位藝術(shù)家。

莫羅是藝術(shù)學(xué)院的油畫教授,在那里他曾指導(dǎo)過胡阿勒和馬蒂斯。兩人都贊揚他心胸開放、有出色的品位、待人熱情。當(dāng)馬蒂斯開始用他那革命性的現(xiàn)代手法作畫時,莫羅熱情地支持了他。胡阿勒發(fā)現(xiàn)他的頭腦很敏捷,對啟蒙時期的人性特點比對他同代人的特點有更廣泛的好奇心。

莫羅在21世紀(jì)最堅定的捍衛(wèi)者可能是超現(xiàn)實主義藝術(shù)家,很可能是因為他們都熱切地希望遵循布勒東派的路線。具有代表性的一例,是作家喬治 · 巴塔伊為針對莫羅作品不生動的指責(zé)進行了辯護,表示莫羅是“沉重和寂靜”的畫家。當(dāng)然這兩種品質(zhì)是他的博物館主線。狹窄的樓梯從底樓通向他父母狹小的住所,突然,有一個巨大的、屋頂像教堂的博物館出現(xiàn)在參觀者面前,它隱藏在周圍的街道中,浸潤在巴黎微弱、淡淡的光線里。看門人正在暖氣旁邊的椅子上打瞌睡。一對眨著眼睛、大惑不解的日本夫婦微笑著,有些害怕地觀賞著這些作品:裸露的女人在撫摸獨角獸,多情的天鵝站在睡眼惺松、毫不性感的勒達(dá)頭上,擺弄它的嘴巴,裸體的莎樂美大膽地指著暗中飄浮的頭顱,頭顱上的胡子如燃燒的火焰一般。幾幅油畫都被莫羅明顯加大,他覺得畫的大小不足以讓人印象深刻,因此在畫的四周粘上嵌板。另有一些奇怪的阿拉伯圖騰畫,莫羅打算涂滿豐富的色彩,但是卻來不及填上。光頭的塞巴斯蒂安有一個很明顯的突出的肚臍,他瘋狂地看著我們,好像吃了迷幻藥一般。他的手被捆在身后的樹上,但是畫得不好,好像他把頭上的光環(huán)取下來,而光環(huán)就像在大風(fēng)中的草帽。大多數(shù)女人穿著很厚的長袍,而大多數(shù)青年男子是赤身裸體。比較典型的是,一些面色蒼白,穿得過分講究的繆斯從阿波羅旁邊僵硬地走開,阿波羅沉悶而萎靡,伸開四肢懶散地躺在升起的王座上。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基督非常憤怒地望著鄰近十字架上的駝背強盜。暖氣發(fā)出咝咝的聲音。門衛(wèi)驚醒了,又昏睡過去。雨滴落在高高的窗戶上。日本人聳聳肩頭繼續(xù)向前走去。莫羅曾經(jīng)宣稱:“我非常熱愛自己的藝術(shù),我只有在自己獨自一人創(chuàng)作的時候才會快樂?!比缃袼缭敢詢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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