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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夢里不知身是客(2)

外省女子 作者:謝絡繹


電話通了,在陶露飛幾乎要陷入絕望之時聽筒里傳來一串春江方言:“接不了了,你自己過來吧?!贝蟾啪褪沁@個意思。她還說了一個地址,陶露飛手忙腳亂地記了下來。

在父親確定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一切然后讓陶露飛自己聯(lián)絡時,一直與她保持通話的是她的小表叔,說并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四和十不分的那種,雖然不算熱情,但也并不冷酷。小表叔說會安排好時間來接陶露飛的,但最終是一個女人接了電話說沒時間了。陶露飛猜她一定是小表嬸。

沒辦法,陶露飛一手拖著一個箱子往出站口走,箱子很重,里面裝著她大學四年的全部家當,若不是想到有人接送站,或許還可以忍痛精簡一下。好不容易挪出車站,從大鐵門檢票后走到外面一看,陶露飛傻了:車站大修,門前全封了,只留出一個一米左右的走道。剛剛下過一場雨,小道上全是泥巴。

陶露飛拖著兩只箱子往前走,泥地上,行李箱的滑輪非但幫不上忙,還平添了一層阻力。后面的人不停地催她快點,可她快不起來。遇到小水洼,箱子就會卡住。她只好先松開一個箱子上的手,集中力氣對付另一只箱子,解圍后再往前移。身后的人走到她跟前就會擁堵,然后帶著埋怨艱難地推搡而過。情急之下陶露飛把一個箱子拖到前面推著,另一只手反身拖著余下的那個箱子,這樣便空出了一只箱子的空間可以讓后面的人輕易越過她??蛇@樣做找不到合力點,令她走得更艱難了。

有那么幾次陶露飛真想丟下箱子逃走,可又覺得這個念頭形似丟盔棄甲,初來乍到就這樣,貌似很不吉利,所以拼命打消它,費力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這時候又有雨飄下來,很小,落在頭上就像走在湖邊被團著湖水的風吹到,絲絲入微。陶露飛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

突然,她的手被另一只手觸到,接著箱子被一股勁拉開。陶露飛猛地轉過身去,“搶劫”的呼聲剛到嘴邊,那個人先開口了:

“我來幫你吧。”

這是個瘦高的年輕人,頭發(fā)凌亂,五官很大,大到巴掌大的小臉似乎不堪重負,有一點點變形。說話間陶露飛的一只行李箱已經(jīng)被他提在手上,不過他似乎沒有想到會那么重,拎起來受到一個反作用力促使他不得不放下,搓了搓手蘊了蘊勁后這才重新提起來。

“你是學生吧,才畢業(yè)?”他問。然后自然而然地向前開步走了。

原來是個熱心人。陶露飛長舒了一口氣,跟了上去。說嗯,是啊,謝謝你啊。

“我也是。元月份就開始找工作了,一直沒有合適的,回家待了兩個月,托人進了鎮(zhèn)上的郵政所。那地方小,抬起頭掃一眼就能看個來回,又天天蓋戳,煩不過,就回來了。你呢,怎么現(xiàn)在才來?畢業(yè)都好幾個月了?!?/p>

陶露飛說,噢,說來話長,有機會再告訴你吧。

有人幫忙,陶露飛的心情已經(jīng)好多了,而她的經(jīng)歷又恰好與這個熱心人的非常相似。陶露飛在一個三線城市讀大學,地方雖然小點,但比老家還是大多了。畢業(yè)后她留下來工作了一段時間,可總覺得跟周圍的人沒共同語言,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到大城市闖蕩闖蕩。眼前這個人的想法顯然與她不謀而合,這讓她產生了一種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但是,畢竟是初次見面,雖然他說了很多,但她打算有所保留。

“其實我一下車就注意到你了,看你費力地下臺階,本想上前幫你的,但看起來你還能克服?!彼坪蹩闯鏊牟恍湃危谑遣辉賳査澈蟮墓适?。

“是嗎?”陶露飛雖然手里只剩下一只箱子了,但路不好走,所以還是喘個不停。她想,隱私的話可以因陌生而收起來,但不痛不癢的玩笑多一些也無妨。于是打趣到,“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干脆等我累昏了直接幫打120算了,你現(xiàn)在做的,我本來也在努力克服?!?/p>

“呵呵,”瘦高個笑了起來,“信不信我放下箱子請你繼續(xù)努力?”

“不信。”陶露飛也笑了,“幫人幫到底嘛。”

瘦高個停了下來,陶露飛急了,正要求情,卻見他又拉過陶露飛手上的另一個箱子:“看你吃力的,都給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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