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只有腌牛肉和洋蔥這類玩意兒，”他說，“有時候會有人來打破你的窗戶。”

我的視線移到前面的窗戶。

“換過的，”他說，“那是抗沖擊的塑料?？雌饋硐癫Ａ?，好像只禁得住輕敲，其實不然，那是防彈的。當然擋不住連發(fā)高速子彈，那種武器連水泥墻都擋不住，不過單發(fā)手槍打上去只會反彈。前陣子才有人來開槍過，而這種新窗戶據(jù)說手槍的小子彈打上去會彈開，連個小刮痕郡不會留下?！?/p>

“他們沒抓到開槍的人，對不對？”

他頭一抬?！澳悴粫嬉詾樗麄儠约喝税?？我猜是警察開的槍。”

“也許你是對的?！?/p>

“在十二個布朗克斯大公無私的市民認為沃倫·麥迪遜無罪、激怒了很多警察之后，這當然是對的?！?/p>

“不少普通市民也被激怒了?！?/p>

“包括你嗎，馬修？”

“我怎么想并不重要?！?/p>

“無論如何還是告訴我吧?！?/p>

“為什么要告訴你？”

“為什么不？”

“我認為沃倫·麥迪遜是個狗娘養(yǎng)的殺人犯，他的下半輩子都該蹲在監(jiān)牢里?！?/p>

“那么我們意見一致?！?/p>

我瞪著他。

“我的一些當事人，”他說，“會把沃倫當成一個冷面殺手。我則覺得他是個毫無悔意的極端反社會分子，而且我很樂意看見他被關(guān)進紐約州監(jiān)獄里?！?/p>

“可是你替他辯護?！?/p>

“你不認為他有權(quán)力得到辯護嗎？”

“你讓他脫罪了?！?/p>

“你不認為他有權(quán)力得到最好的辯護嗎？”

“你不只替他辯護，”我繼續(xù)說，“你把整個警察部門全都列入審判。你讓陪審團相信麥迪遜是布朗克斯分局的線民，為了回報，警察讓他販毒，而且還把他們從別的毒販那里沒收的毒品拿去供應給他。后來警方怕他說出去，就跑去他母親家，不是要逮捕他而是要謀殺他?！?/p>

“不錯劇本，你也承認了吧？”

“荒謬透頂?！?/p>

“你不認為警察利用線民嗎？”

“他們當然利用，如果不利用的話，他們一半的案子都破不了?！?/p>

“你不認為警方讓線民繼續(xù)犯罪勾當，以回報他們的貢獻嗎？”

“這是整個合作關(guān)系的一部分?！?/p>

“你不認為被沒收的毒品總有辦法流回街頭嗎？你不認為某些已經(jīng)犯了法的警官、警察會采取極端的手段，來掩飾自己的錯誤嗎？”

“在某些狀況下是如此，可是——”

“你知道一個事實、一個駁不倒的事實嗎？那些警察并沒有去沃倫的母親家企圖殺他?！?/p>

“這是事實？”

“無可爭議。”

“哦，不，”我說，“我不知道?！?/p>

“我知道，”格魯利奧說，“完全是胡說八道。他們從沒利用他當過線民，也不會利用他去擦屁股，這一點，我沒法歸罪于他們，問題是陪審團相信。”

“你可真能干，把這個故事推銷給他們?！?/p>

“我很高興接受這個贊美，不過我不需要大力推銷，因為他們自己就愿意相信。這個陪審團都是黑色或棕色面孔，而我一手炮制的荒謬劇本對他們來說完全可信。在他們看來，警察一向會這類伎倆，而且事后撒下漫天大謊。所以陪審團為什么要相信警察的證詞？他們寧可相信其他的說法，于是我就給他們另一個可以接受的選擇?！?/p>

“然后把沃倫·麥迪遜放回街頭?！?/p>

他看了我一眼，眉毛一揚，嘴邊似笑非笑。這個表情我見過，那是他表示失望的懷疑，每次在法庭上盤問難纏的證人、在走廊碰到不合作的記者時，就會露出這個表情。“首先，”他說，“如果沃倫·麥迪遜或其他任何人回到街頭或離開街頭，你真認為這個城市的生活品質(zhì)會有什么不一樣嗎？”

“是的，”我說，“因為警察必須相信這一點，否則他每天早上很難去工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