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君子之交淡如水(4)

魏晉風尚志 作者:王升


至于嵇康與山濤的交情,表面上《與山巨源絕交書》已經說明了一切。山濤,字巨源,故又稱山巨源。當年山濤被朝廷調任做中郎時,便想到舉薦自己的摯友嵇康擔任其原職,嵇康一聽,急了,立馬筆墨伺候,大筆一揮,洋洋灑灑一篇后人傳誦率極高的《與山巨源絕交書》問世了。

書中嵇康的意思很簡單:山兄啊,你又不是不知我嵇康這人平時野慣了,最怕的就是當官,而且以我這直來直去的暴躁性子,平時講話就不帶把門的,入了仕途注定是要得罪人的,你這般舉薦我做官,不是害我又是什么??磥砟氵€是不了解我啊,枉我和你相交這些年,著實讓我失望啊,索性我就和你絕交吧。

絕交書中嵇康話都說得這么明顯了,而且這絕交書隔天就傳遍整個朝廷,幾乎天下人都知道嵇康和山濤絕交了。一次舉薦就能導致二人鬧到廣而告之要絕交的地步,表面看來這二人感情也太不靠譜了吧,脆弱得很。而按照許多現(xiàn)代人的觀點看,嵇康這么做,更是有些“不識好歹”的味道。人家好心好意地推薦你做官,你不答應也就算了,還寫信把人家罵一頓,這實在是過分了。

可放在當時看,嵇康的“過分”,卻也有他的道理。我要真想做官,還用得著你山濤舉薦?早在《與山巨源絕交書》問世前,嵇康就曾有過這樣的機會,他本是曹魏的駙馬爺,老婆是長亭公主,年輕時就名聲在外,司馬昭做大將軍時,就曾禮聘他到自己府里為官,他不但不接受,反而離家躲避到河東地區(qū),一藏就是幾年。關于他的行為,極左時代曾有人說這是“反封建的表現(xiàn)”,其實所謂“反封建”,嵇康是沒這個概念的,他只是追求自然自由的生活方式,為人處世講求隨性所至,不管什么時候都要活出個真自我。命可以不要,自由卻不能丟,做官不舒坦,殺頭也不干。看不順眼的人,說不和你客套,那就要給你白眼。后來的曹魏重臣鐘會曾經大張旗鼓地來拜訪他,恭恭敬敬地在他家門前等侯了半天,他只是自顧自的和向秀打鐵,正眼都不瞧人家一眼。司馬昭的面子都不給,鐘會可以說鄙視就鄙視,寫個文章罵罵你山巨源,自然也是“小cass”了。

但山濤畢竟不是鐘會,相反他是嵇康的老朋友,說罵就罵,這感情似乎淺得可以。后來嵇康招禍,就源于他不給鐘會面子,偏偏鐘會又是個要面子的人,嵇康果然被鐘會所害。即將臨刑,這時嵇康的兒子十三歲,女兒八歲,都尚未成人,正當世人以為嵇康會將子女托付給阮籍時,嵇康卻出人意料地在臨刑前對子女說了一番話:“兒啊,父親即將去另外一個世界喝酒去了,不能再照顧你們了,不過你們也無須擔憂,你們可以去找山濤山伯伯,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本瓦@樣嵇康把子女托付給了山濤,山濤不但把嵇康的子女撫養(yǎng)成人,還一路保薦嵇康之子嵇紹進入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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