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喂，是楊策劃嗎？我是林雪?！弊寳钴娨庀氩坏降氖?，回到C市后接到的第一個電話竟然是林雪打來的。

“是林大美女呀！找我有事兒嗎？”

“沒事兒就不能找你呀！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還是先聽好的吧！萬一要是先聽完壞消息被嚇死了，就沒機會聽好的了?！?/p>

“ACA公益廣告大賽組委會給你寄來了一個快件，我替你簽收了。”

“那壞消息呢？”

林雪撲哧一聲笑了：“快件在我手上，你不請客就不給你，呵呵！”

楊軍也笑了：“私自扣押‘人質(zhì)’可是犯法的。念你是初犯，趕快釋放‘人質(zhì)’，放下武器，雙手放在腦后，慢慢走出來，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所說的一切將會成為呈堂證供?！?/p>

“不行，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和‘人質(zhì)’同歸于盡！”

“你可千萬別激動，既然這樣，為了‘人質(zhì)’的安全，我也退一步，走一條‘曲線救人’的道路。說吧，想吃什么？”

“肯德基！”

“好吧，晚上六點，桂林路那個店，不見不散。”楊軍把耳朵緊緊貼在手機的聽筒上，直到林雪掛斷之后才若有所思地放下了電話。

楊軍比約定時間提前十五分鐘趕到了預定地點。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懷著喜悅并略帶忐忑的心情，不停地向窗外逡巡著。

過了大約十分鐘，就見林雪不慌不忙地走了進來。

楊軍急忙在座位上叫了一聲，站起來向她招了招手。林雪看見了楊軍，也沖他笑了笑，便快步走了過來。

“嗨！楊策劃，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啊！”林雪笑得像朵花一樣，在他對面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楊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林雪，只見她上身穿了一件乳白色短羊絨大衣，下身穿了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阿迪達斯的運動鞋，整體給人的感覺是青春、陽光、靚麗。

“喲！真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您這是剛從哪本雜志封面上下來呀？”楊軍微笑著調(diào)侃道，“我的‘人質(zhì)’還安全嗎？”

林雪眨了眨眼，嫣然一笑：“你乖乖地把心放在胸腔里吧！我是一個自律的劫匪，我有我的職業(yè)操守，在沒收到贖金之前是不會貿(mào)然撕票的?！?/p>

說罷，林雪小心翼翼地從背包里拿出那個快件遞給了他。

楊軍接過來，三下五除二地打開一看，赫然是一個寫著自己名字的獲獎證書，上面寫著“楊軍的作品《老鼠篇》《烏龜篇》榮獲ACA公益廣告大賽二等獎”的字樣。

看到這兒，他才陡然想起，那是自己在“北方廣告”的時候，為了參加全國ACA公益廣告大賽而創(chuàng)作的兩個作品。他一直以為已經(jīng)石沉大海了，沒想到老天開眼，居然讓自己拿了一個二等獎。

楊軍竭力地壓抑著喜悅激動的心情，裝模作樣地向林雪伸出手：“謝謝你，小林同志！你真是我的幸運信使??！”

林雪驚訝地望著他。須臾，她輕輕地打了一下楊軍伸過來的手：“你這演的是哪一出??？”

楊軍把獲獎證書遞給了她……

林雪看完上面的內(nèi)容之后，不禁抬起頭，用那雙卡通人物般的大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以前都是楊軍看女孩子，像今天這樣被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死死盯著還是頭一回，更何況，她還是自己的夢中情人。

一時之間，他竟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渾身不自在。為了掩飾自己的局促，他連忙在林雪眼前揮了揮手，裝腔作勢地板著臉說：“哎！千萬別用這種崇拜的目光看我，其實我也就是一普通人，我可堅決反對盲目的個人崇拜喔！”

“呸！別在那兒臭美了?！绷盅┦栈亓四抗猓贿厯u著頭，一邊用手指向洗手間那邊，“不像，怎么看都不像，明明長著一張出局的臉，怎么就偏偏能獲獎呢？要不你自己到洗手間那邊照照鏡子？”

“這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勺舀！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行了，甭在這兒瞎鳴了，看嚇著人家孩子?！绷盅┬呛堑乜戳艘谎圩诓贿h處的一個女人領著的一個小男孩，說，“對了，想吃什么？為了慶祝敬愛的楊策劃光榮獲獎，今天我請客?！?/p>

楊軍急忙擺了擺手：“那怎么行，不是說好了我請嗎？”

“下次你再請吧！快點，一個大老爺們兒別這么婆婆媽媽的?！?/p>

“誰是大老爺們兒，我是年少輕狂、年輕有為?！?/p>

“有為是談不上，可你已經(jīng)不年輕了?！?/p>

“你這是成心氣哥哥呀！”

“呵呵……”

一會兒工夫，林雪端上來一大餐盤被今天的營養(yǎng)學專家稱為“垃圾食品”的東西。

可對于楊軍來說，這卻是難得的美味佳肴。雖然他目前的月薪是將近兩千塊，可在肯德基這樣的餐廳，兩個人吃一頓飯差不多得花掉一百塊錢，這對于尚處在工薪階層的他來說，的的確確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快點兒吃吧！”林雪把端上來的食物左一樣、右一樣地遞給楊軍，“這是你的腿、你的翅，還有你的肉……”

楊軍一瞪眼睛，佯裝生氣地說：“誰的腿、誰的肉??？沒有這樣罵人的，這飯還讓不讓人吃消停了？實在不行就我請，多大點兒事兒呀！”

林雪撇撇嘴，不屑一顧地說：“裝什么糊涂，誰不知道這兒是先埋單呀?！?/p>

楊軍笑了笑，一本正經(jīng)地說：“要不我給你打一白條，算我欠你的？”

“省省吧！你以為這是給鄉(xiāng)村民辦教師發(fā)工資呢？”林雪撅著嘴，重重地哼了一聲，“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

這是楊軍第一次單獨和林雪在一起吃飯，他們聊了很多過去做同事時不曾聊過的話題。

林雪說張慧要去上海發(fā)展了，她自己覺得很失落。張慧是她上大學時最好的姐妹，在“北方”時她倆在創(chuàng)作部的合作也非常默契，被同事稱為“金牌搭檔”。忽然之間，失去一個親密無間的“戰(zhàn)友”，對誰來說心里都不會舒服。

林雪還說，人要是不長大該有多好，越長大就會感到越孤單，有時孤單得讓你覺得這世界上仿佛就只剩下你一個人……

楊軍說，那我們就找一個時間給張慧餞行吧！林雪說，早就和張慧商量好了，就在下個月自己生日那天。本來說好就我們兩個人，現(xiàn)在再多加你一個也無所謂，不就是多一雙筷子嘛！

楊軍說，不僅是多一雙筷子，而且還多了一張嘴，一張會吃人的嘴，一張吃人不吐骨頭的嘴。林雪說，不是吃人不吐骨頭，而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兒。

楊軍想，不管是吃人也好，吃葡萄也罷，最主要的是能夠見到林雪。和林雪在一起，他能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只要能見到她，能和她在一起，哪怕是自己被人吃了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