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巴拿馬運河(3)

太平洋的故事 作者:(美)亨德里克·威廉·房龍


 

運河在航道中段流經(jīng)一段狹長的美國領(lǐng)土,兩邊各寬5英里,但并不包括巴拿①馬城和科??;自西奧多·羅斯福建立這個傀儡國家后它們一直為巴拿馬主權(quán)共和國所有。這塊土地不能為私人擁有,它屬于政府領(lǐng)地,并且無聲而有力地證明著政府所有權(quán)的優(yōu)越性。因為來到這里的游客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整個地區(qū)在沒有私人企業(yè)的情況下被政府官員管理得井井有條。連空氣似乎都充滿了一種安靜的效率,電氣小車把你乘坐的船拖進水閘,盡量不興師動眾,又盡量地節(jié)省了時間;衛(wèi)生措施使你感覺這個人間天堂的4萬居民個個都能活到100歲。然而大量高度復(fù)雜和技術(shù)性的工程是必不可少的;它們夜以繼日地運轉(zhuǎn)著,使運河處于穩(wěn)定順暢的狀態(tài)。一眼望不到頭的船隊通過這條捷徑從歐洲去往亞洲;船主既然被迫付出高昂的通行費,就堅決要求得到迅捷精確的服務(wù)。因為這里不是蘇伊士運河———那是在茫茫沙漠中穿越的一道水溝,為了安全,唯一的代價是沒完沒了的疏浚工作。我們這條三層運河面臨的問題完全不同,我來畫一幅圖加以說明。

①西奧多·羅斯福(1858—1919),美國第26任總統(tǒng),對外奉行大棒政策,對拉美進行武裝干涉。

巴拿馬運河截面圖如果你從大西洋一端進入運河,你首先經(jīng)過的將是利蒙灣,科隆城就坐落在這里。很快兩岸之間的距離逐漸變窄,你將進入一條水渠,引向著名的水閘。然后就到了航程中最有趣的部分,你的船開始向天空升去。順便說一下,我得好好地提醒一下未來的旅客,要緊緊地盯著這場表演,不然就會全盤錯過。

因為拖船入閘和把它舉起40英尺的所有必要操作,都進行得極為靈巧和舒緩;也許你還在等著表演開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在寧靜地穿越加頓湖了。先來說說你如何在水上升高。和運河平行的軌道上有電氣小車,它們靜靜地把船拖入第一道閘。

立刻有看不見的手在你身后關(guān)上了閘門,你的船就開始往上升。這種經(jīng)歷要重復(fù)兩次以上,你還沒想明白事情的原理,就已經(jīng)到了頂層,身處海平面以上85英尺的高處了。我穿越運河的時候,非常幸運地趕上了好天氣。但我能想象一旦下雨時工作是多么吃力。不久我就嘗盡了熱帶的陣雨、季節(jié)雨、暴雨和傾盆大雨的滋味。

不過,那個早晨卻是陽光燦爛。我對此也很感激,因為真的到了湖上,景色頗為陰郁。說真的,那時你就會理解當(dāng)初挪亞航行了39天以后已完全看不見陸地時,他心里的感受。環(huán)視四周,有充分的證據(jù)證明你是在輕快地航行過一片大水淹沒的荒野。從①未見過的死氣沉沉的樹梢時不時探出水面,很像記憶中多雷筆下的大洪水。

還在不久以前,這些樹木曾安享著生命和自由,追求著樹的幸?!獰o疑,也要和數(shù)不勝數(shù)的瘟疫和危險作斗爭,但是仍然因為自身的存在而感到深深的喜悅。樹下簇擁著茅舍,矮小的土著隨著輕柔的吉他聲快活地舞蹈,以豐美的熱帶水果為生,如蜂蠅般死去———他們以及他們溫柔的妻子和溫柔的孩子———如蜂蠅一般,死于任何形式和類別的本可防治的疾??;從麻風(fēng)病到牛皮癬,從傷寒到癆病。我添上這一段是為了照顧那些多愁善感的公民,他們一想到可憐的矮個子棕皮膚兄弟本來過著淳樸無邪的生活,卻被邪惡的白人粗暴地闖進他們的美好天堂,被逼著穿上褲子,刷牙,還被迫把孩子送到紅十字會去打傷寒預(yù)防針,就會流下悲憤的眼淚。

我們到達新幾內(nèi)亞之前會看到許多這樣的土著人?,F(xiàn)在沒有必要打破讀者的幻想,不過要是依照那些慣于將白人掠奪者到來前后棕色人種的不同處境作比較的人的標準,我們現(xiàn)在在利蒙湖邊看到的這些土著人(我得承認關(guān)于他們的描述粗略了些)可相差十萬八千里??瓷先?,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覺得,對自己那羸弱的雙肩來說,生存是一種過于沉重的負擔(dān)。生命這筆財富落在他們手上,根本沒有和他們本人商量過。因此,他們完全無力改變這種悲慘不幸的生存狀態(tài),正如他們那些窮兇極惡、滿身疥癬和虱子的狗,無力改變其窮兇極惡、滿身疥癬和虱子的生活。然而,在他們悲慘的生活中曾有一段充滿了純粹歡樂的日子。那大約是上一代的事了。他們以代計時,因為長壽對于這些可憐的土著是奢侈的。一個晴朗的早晨,從荒唐的白人那里派來了一個信使;當(dāng)時白人似乎已控制了他們的國家。

信使說,土著們必須搬走,因為他們的村子阻擋了進步(管它是什么意思),他們用值不了幾分錢②的東西,就能換得一把比索。當(dāng)然,土著們把錢收下了———心里不是特別感激,因為他們覺得這荒唐的買賣簡直不像是真的。他們把錢用來斗雞,買政府彩票,或是給女人們買不值錢的首飾,給孩子們買不易消化的糖果。而且,這筆錢理所當(dāng)然地不到一星期工夫就花光了。土著們搬到附近的山谷里,住進一片簡陋的破房子,祈禱著愚蠢的華盛頓當(dāng)?shù)卣痪糜帜軟Q定再修一條運河,還得把他們現(xiàn)在住著的這片地淹掉幾百英里。

運河的大部分實際上是一個湖這些都是我順口編造出來的。也許我完全錯了,也許這些土著正像朝圣者離開斯克魯比時一樣不滿———可是我對此有所懷疑,因為土著的身上并沒流著清教徒的血。如果他們不滿的話,他們就會自己開鑿出運河來,坐著輪船舒舒服服地在紐約和舊金山之間來往了。相反,他們過著凄慘的生活,總是滿心苦惱,因為從來過不好,因為過早死去,因為永遠懷抱著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盡管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已經(jīng)皈依了基督教,他們可憐的靈魂卻永遠棲息在昏昧不明的恐怖中?,F(xiàn)在,他們除了懼怕地獄,還懼怕白人用來扎他們的胳膊、預(yù)防傷寒和其他傳染病的可怕刑具;這些病癥曾為他們解決人口過剩問題,不用生育節(jié)制之類的系統(tǒng)工作。

①多雷(1833—1883),法國插圖畫家,曾為《圣經(jīng)》作木版插圖,筆法精細。

②一分相當(dāng)于一比索的百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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