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那一輩人的心思我不是很了解,想體察也體察不到位。感覺中,我媽真是個保守的人,她看現(xiàn)在的年輕人直搖頭。我問過幾次,媽您年輕的時候是什么樣子?您和我爸談戀愛時整哪些?我媽說,整哪些?整不出來你們那樣大膽,也整不出來孩子。
我媽對我管教得一直很嚴格,疼愛是疼愛,但嚴肅的“提示”在二十年中就從未中斷過。我告訴她我要休息,我要攢點力氣談戀愛結(jié)婚,我媽搖著頭說,現(xiàn)在這是怎么了,談戀愛結(jié)婚也要用專用時間,上班影響你和沈玉的交往了?
我三年前找到的這個差事應該是我的造化。大學里的一個教授光榮退休以后,一手組建了一個有強大關(guān)系網(wǎng)絡的廣告公司,而該教授的得意門生里面就有我。我承包了教授總公司下面的一個子公司,教授變成了我的大老總,我靠著專業(yè)對口,大刀闊斧起來。柱子和孫元波是同學,小學中學大學都是同學,同時畢業(yè)也同時就失了業(yè),在街上和我相遇相談然后直接加盟進我的公司。大家早就是朋友,在一個門下做事意會言傳都便捷許多,頭一年我們經(jīng)營得不錯,受到教授老總的好評,第二年也就是二○○二年,我們?nèi)齻€人招來兩個臨時工,把全年的任務圓滿完成并得到了表彰。
滿街上都有人喊生活真苦真累找個工作那么難創(chuàng)業(yè)那么難,但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沒艱辛的感覺,我太順利了。對柱子和孫元波也一樣――他們畢業(yè)后只閑逛了不到三個月就被我收容,基本上還沒打過游擊就走進了正規(guī)軍團隊。我們理解的社會相對比較簡單,我們眼中、心中的艱難基本上是小說上寫的和電影電視中演的,我們對這所謂的艱難在感性上理性上都沒認識。
我媽說,老天照顧你呀兒子,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二○○三年清明,我有了去大理的打算。那天天氣預報說,云南全省在未來三天會多云轉(zhuǎn)晴,那么我想就在未來第四天去大理。說實在的,我還從來沒看過拍戲,更沒親眼看過沈玉演戲。我打電話給沈玉她媽,我說大媽我想去看看沈玉,您有沒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轉(zhuǎn)告?電話那邊大嬸說,讓沈玉防“非典”,讓沈玉回昆明的時候一定要到家里住,不要再住賓館了。
那天,我戴上橡膠手套,跟我媽學“抓菜”。我媽說,咱郭家的抓菜是爺爺輩創(chuàng)的,你得學學,別失傳了。
我切了白菜心和芹菜,把過油的雞絲也抓了一點點,自己加了調(diào)料自己抓拌,我把香油雞精料酒胡椒粉都放了一點,又開始拿辣椒醬。我媽伸手攔住了我,你怎么把所有能吃的都放進去了!
菜,有自己的味道,你拌完了,菜本來的味道還在嗎?我媽呵斥我,外面閃電,我假裝捂耳朵等雷,把菜葉油鹽沾了一臉,弄得我媽直笑。
晚上,我媽買了好些黃紙錢兒,外面下雨沒地方燒,就在陽臺上放了個搪瓷臉盆兒,把紙錢兒點著火放里面了。我媽把娘家祖宗三代都念叨了遍了,又開始念叨我們郭家的祖宗三代,難為我媽能記住那么多名字。臉盆兒給紙錢兒熏黑了,怎么擦也擦不干凈了。
大理的稻田和別處的稻田沒什么區(qū)別,但稻田不遠處映襯的景色是古城,那么這里的稻田便成了能拍影視劇的風景。沈玉在稻田的泥水里折騰了好幾天了,到后來只能拿著寶劍當拐棍才能走上田埂――沈玉拍的是武俠劇,她問我演得怎么樣,我說,遠處看還過得去,就是我始終考慮你要上廁所怎么辦,這衣服解開方便嗎?這古裝是怎么個解法?
沈玉狠狠捅了我一拳頭,她怕別人聽見這樣露骨的情話。
我在大理古城的客棧里包了一個小房間,沈玉在沒戲的時候就走幾分鐘路到我的房間里坐。她說,其實在劇組里并不自由,說不定什么時候?qū)а菥屯话l(fā)奇想要補戲,并不是按照分鏡頭劇本拍。這幾天一直在等一個男演員,重頭戲在男演員到位才能開始。
有激情戲嗎你?我問。
一般激情吧,古裝武俠劇再激情也激情不到現(xiàn)代的程度。沈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