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沒人逼你這么做,你也可以像我一樣漂著。
她說像你一樣漂著又能怎么樣?你又會帶給我什么呢?除了無休止的抱怨,無休止的空想。再說,我已經(jīng)拿定主意,要給別人當(dāng)媳婦了。
她說得義正詞嚴,我無言以對。
她去了衛(wèi)生間,路過柜臺,她結(jié)了賬。
她問我缺錢嗎?
我說不缺。
她說缺錢你就說話,我工作了一些時間,攢了幾個錢。再說,現(xiàn)在花女人的錢不丟人。
她不愧是她媽的女兒,說起話來也夠狠。
我說我知道,等我缺錢的時候再找你吧。
她說過段時間我還要去上海培訓(xùn)。
我說去吧上海是個好地方。
她說你缺什么東西嗎?我從上海給你寄過來。
我說不缺。
她跟我說這些的時候變得平心靜氣,好像我是她的一個窮親戚。
82
我們倆默默喝著酒。
后來,她接了一個電話。
她的男朋友正駕駛著開往北京的汽車一路狂奔,已經(jīng)到了六里橋。
左楠打車走了。
出租車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像是一條魚似的從我身邊溜走了。
我在原地跟著那輛車轉(zhuǎn)了個圈。
很多的土飛起來,更增加了畫面的真實感。
我沖她揮了揮手,沒等車從我的視線里消失,我就轉(zhuǎn)身走了。
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見她,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見到她。
我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我操。
83
從前有一個作家,很窮的人,總是指望著寫出一部名著。
他全部的財產(chǎn)是一個妻子和一把手槍。
除了喝酒,他總是喜歡和妻子做愛,這樣他可以暫時忘掉他正在做的事。
他有一個習(xí)慣――喜歡玩弄那支手槍。在靈感枯竭的時候,他總是把那把槍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啪地來那么一下,這種聲音總使他全身一振,神清氣爽。
當(dāng)然,槍里沒有子彈,是空的。
一切看起來都無可挑剔。
他以為自己的妻子深深地愛著他,直到有一天,他在小說里構(gòu)思的那些拙劣的情節(jié)在他眼前成為現(xiàn)實。
當(dāng)他喝完酒,暈暈乎乎從小酒館里走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他的妻子,躲在路燈的陰影里,正在和別的男人擁抱接吻,彼此都很熟練。
作家沒有聲張,悄悄地走了,像一條受傷的狗。
他的妻子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和被揉捏得疼痛的乳房回到家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切都已發(fā)生:作家已經(jīng)死了,是用他的手槍。
一切都很自然,沒有人懷疑什么。
人們對這個所謂的作家早已沒有了期待,甚至早已沒有了起碼的尊重。
人們都說,像他這樣混日子的人,自殺只是遲早的事。
警察調(diào)查之后也證實,作家是自殺,與別人無關(guān)――手槍上滿是他的指紋。
奇怪的是:這個人居然為自己準備了兩顆子彈。
他也許是以為一顆子彈打中太陽穴不足以致命,警察說,這個可憐的人。
警察用布墊在鞋底下面,用腳踩住死尸的胳膊,掰開死尸的手,把另一顆子彈用鑷子取了出來。
如果他把這顆子彈帶進煉尸爐,會有危險的,他說。
88
那個晚上,四個人坐在一起喝酒。
我和一個女人,而左楠是和另一個男人。
我們兩個的愛人都面貌模糊。
我和那個女人吵架,然后那個女人走了。
我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瓶啤酒。
左楠和那個男人也許以為我走了,他們擁抱在一起,好像很開心,卿卿我我。
我的身體平躺在沙發(fā)上,那個沙發(fā)真大。
他們兩個也許是在做愛,聽起來很曖昧。
我哭了。
他們兩個停止了聲音,來到我的沙發(fā)前,在黑夜里凝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