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瑪亞已不帶武器了,可她還是會不時地拜訪一下位于倫敦南部的跆拳道學校,和教練過上幾招。周三和周四,她到劍道學院的快班去,用竹劍拼殺一氣?,攣喗o外界留下的印象是,她做這一切只是為了保持體形,和辦公室里那些選擇慢跑和打網(wǎng)球的人沒什么兩樣。只有她心里清楚,事實并沒有這么簡單。等你真的要拼殺時你得完全在狀態(tài)里,就是著眼于自衛(wèi),也得克敵制勝。在眼下這種近乎賦閑的生活里是難找那樣的強度的。
現(xiàn)在她來布拉格,是來見她的父親,以前熟悉的那些哈樂根特有的偏執(zhí)和妄想全都一絲不差地恢復了。在售票亭買了車票之后,她上了機場大巴,坐到了靠后的座位上。這是個糟糕的防御位置,但真正讓他煩心的還不是這個。她看著一對老夫婦和一群德國游客爬上了車,安排他們的行李。她試圖通過想象索恩現(xiàn)在的樣子來分自己的神,可還是身不由己地把座位換到了靠近緊急出口的地方。出于極度的緊張和不安,她雙手握拳,把目光投向窗外。
發(fā)車時就已細雨霏霏,到市中心時雨已下得很大。布拉格是被一條河流分成兩半的,而那些狹窄的街道和灰色的建筑給瑪亞一種置身迷宮的感覺。天主教堂和城堡隨處可見,上面的尖頂直刺云霄。
站在公共汽車站上,瑪亞面臨多種選擇??梢圆叫腥ニ娘埖辏部梢蕴謹r一輛出租車。斯帕羅,傳說中的日本哈樂根,曾這樣寫到,真正的戰(zhàn)士應(yīng)該是“隨處養(yǎng)成”的。寥寥數(shù)語,透出深刻哲理。哈樂根拒斥沒頭沒腦的慣例和只求舒服的習慣。你過的是一種有紀律的生活,但你并不懼怕混亂。
雨還在下。身上也快濕透了。最可預期的選擇就是站在路邊打車?,攣喡宰霆q豫之后,還是決定像普通市民一樣行事。一手拖著手提包,一手拉開車門,她坐進了后座。司機是個矮胖的男人,胡子的樣子讓人聯(lián)想到北歐傳說中的那種好惡作劇的侏儒。瑪亞報上她要去的飯店的名字,但卻沒得到任何反應(yīng)。
“是卡姆帕飯店,”她用英語說。“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司機一邊回答一邊開車上路。
卡姆帕飯店是一座很大的4層建筑,既穩(wěn)當又氣派,窗戶上都搭著綠色的遮陽篷。一條卵石鋪就的小路過去,就是布拉格城堡?,攣喐读塑囐Y就開車門,可車門卻是鎖著的。
“打開這該死的門。”
“對不起,女士?!辟灏聪铝艘粋€按鈕,隨著喀啦一聲脆響,車門打開了。他微笑著目送瑪亞下了他的車。
她跟在為她提著行李的門童后面進了飯店。如果去見父親,她覺得還是應(yīng)該帶上幾件武器;它們都藏在一個照相機的三腳架里。從她的外表看不出她的國籍,門童用英語和法語跟她講話。為了這次布拉格之行,她拋下了倫敦那些花衣裳,腳上蹬一雙半高統(tǒng)的靴子,一條寬松的灰色長褲,一件黑色的套衫。其實,有一種哈樂根風格的穿著,以深色調(diào)為主,布料講究,必須是量體裁衣的定做。既不緊身,也不俗艷。打斗中決不會礙手礙腳。
大廳里擺著小桌小椅。墻上掛著褪了色的織錦。就餐區(qū)的里邊,幾位上了年紀的婦女對一盤油酥點心贊不絕口。在前臺,飯店的接待員,瞥了一眼三腳架和攝像機盒子,未做任何表示。哈樂根的一個規(guī)則是,你總得對你是什么人以及你因何處于某個特定的所在有個交代。攝像設(shè)備是一種典型的道具。門童和接待員肯定會以為她是某一類攝影人。
她的房間是位于三層的一個套間,光線挺暗不說,維多利亞時代的燈具全是假的,幾樣家具里都塞滿了物品。一扇窗戶臨街,另一扇正俯瞰著飯店露天的花園餐館。雨仍在下著;餐館已經(jīng)關(guān)閉。帶條紋的遮陽傘濕漉漉的,餐桌邊的椅子像疲憊的士兵斜依在圓桌上。瑪亞向床下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了一件來自她父親的受歡迎的小禮物――一條帶抓鉤的50米攀繩。就是真有什么歹人來敲門,她就可以憑窗而出,10秒鐘之內(nèi)從這家飯店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