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意已決。我想,事情有可能發(fā)生。你盡快趕過來就是了。”
加布里埃爾掛斷了電話,回到他母親的房間。他再次握住她的手,可這次,她過了好幾分鐘才睜眼。
“邁克爾到了嗎?”
“我打電話了,他在路上?!?/p>
“我一直在想布瓦西耶……”
這是個從沒聽說過的名字。在各種各樣的時間、場合,母親提到過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但正像邁克爾說的――得到印證的實在不多。
“誰是布瓦西耶?”
“大學(xué)的朋友。他們來參加婚禮了。在我和你父親去度蜜月期間,我們讓他們夫婦住在我們位于明尼阿波利斯的公寓里。他們的公寓正重新粉刷……”科里根夫人緊閉雙眼,像是要把每一個畫面都回憶出來?!暗任覀兌让墼禄貋?,看到的是警察在那兒。有人在夜里破門而入,將我們的朋友射殺了,當(dāng)時是他們躺在我們的床上。他們是被當(dāng)成我們被殺的。”
“他們是要殺你們嘍?”加布里埃爾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鎮(zhèn)靜。他不想驚擾她,更怕談話中斷?!澳撬麄冏プ词至藛幔俊?/p>
“你們的父親把我塞進車?yán)?,我們開上車就走了。也就是那次他告訴了我他究竟是誰……”
“是誰?”
可就在這當(dāng)口,她又神走他鄉(xiāng),退回到目后的黑暗之中。加布里埃爾仍然緊握著她的手不放。老太太小息片刻,又醒來,問同樣的問題。
“邁克爾到了嗎?他來不來?”
***
查特吉醫(yī)生8點鐘回到醫(yī)院,幾分鐘之后邁克爾也趕到了。像往常一樣,他還是那么一副精力過剩、隨時準(zhǔn)備興師問罪的勁頭兒??创蠹叶颊驹谧o士臺前,邁克爾急于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母親說她要死了?!?/p>
穿著銹色醫(yī)生外套的查特吉醫(yī)生,個頭兒不高,彬彬有禮。他手里拿的是醫(yī)療記錄,一副對狀況了然于胸的勁頭兒。“癌癥患者經(jīng)常會說這樣的話,科里根先生?!?/p>
“那事實究竟怎么樣呢?”
醫(yī)生沖著病歷點點頭。“她會在幾天或幾周內(nèi)死亡。具體哪天可不好說?!?/p>
“那今晚呢?”
“維持生命的各個臟器都未見異常。”
邁克爾撇下查特吉醫(yī)生,沖上樓梯。加布里埃爾緊跟在后面。這時的樓梯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沒人能聽到他們說話。
“他叫你科里根先生?!?/p>
“沒錯?!?/p>
“你什么時候開始用咱們的真姓了?”
邁克爾立定在當(dāng)?shù)?。“我去年已?jīng)改過來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從今往后,我有了社保號碼,我付稅單。我在威爾希爾大道上的新樓就要成為合法擁有的財產(chǎn)了?!?/p>
“可你現(xiàn)在仍處于系統(tǒng)網(wǎng)絡(luò)中?!?/p>
“我是邁克爾?科里根,你是加布里埃爾?科里根。這就是我們?!?/p>
“你知道爸爸是怎么說的……”
“去他的吧,加貝。咱們再也不要老是重復(fù)那些話了。咱們的父親是頭腦發(fā)瘋了。媽媽又太軟弱,只能順著他?!?/p>
“可那些人為什么攻擊咱們,還燒了咱們的家?”
“因為咱們的父親。顯然是他有不當(dāng)之處,干了什么非法的事。咱們不該什么都背著。”
“但是系統(tǒng)……”
“系統(tǒng)網(wǎng)絡(luò)是現(xiàn)代生活。誰都得面對它?!边~克爾伸手碰了碰加布里埃爾的胳膊?!澳闶俏倚值?,對吧?而且你也是我的朋友。我所做的都是為咱們兩個。對天發(fā)誓。咱們不能總是像蟑螂那樣活著,只要有人開燈就得往犄角旮旯里鉆。”
***
兩兄弟進到屋里,分站在床的兩側(cè)。加布里埃爾摸了摸母親的手,登時感覺到血流的缺失?!靶研寻?,”他柔聲說。“邁克爾到了?!?/p>
她睜開眼,看到兩個兒子都在,馬上有了笑容?!澳銈冊谶@兒,”她說?!拔覊粢娔銈儌z了?!?/p>
“你感覺怎么樣?”邁克爾看看臉,看看身體,評估著她的狀況。他肩部的收緊和雙手亂動的樣子,說明他是真的擔(dān)心了,而加布里埃爾知道,他的哥哥是很少這樣的。永遠(yuǎn)都是爭強好勝有他,承認(rèn)自己也有弱點,那不是他干的事?!拔矣X得你看上去更強壯了嘛?!?/p>